三月初,院子里的那株杏树开出了花骨朵的时候,姚四郎骑着马儿来到了栗山。
他来的时候,卡六他们在院子里,大门口有人喊,里头也没有人应他。
过了好久才有一个守卫从里头出来,问他找谁。
“我是姚四郎,请问有没有一个姓秦的公子住在这里。”他问守卫。
守卫深看了他一眼:“你跟我进来吧。”
姚四郎长吁一口气,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
卡六他们盼了这么久,可算等到了姚四郎。
姚四郎:“都安顿好了,我们去岭南。”
“四爷,你那个叔叔在岭南吗?”
“嗯,已经通上信了,他让人来接我们去岭南,咱们去那里做生意。”
“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就这几天吧。”
*
夜里,山海楼设宴,作为践行宴给姚四郎他们践行。
从此以后,他们就要各奔东西了。
杳植的琴声在山海楼中响起,秦涓突然不觉伤感,反觉得豁达。
经历了太多的别离,从儿时的懵懵懂懂,到现在疼痛感淡去,反而豁达了许多。
“记得写信。”好久秦涓才对姚四郎说道。
姚四郎笑了笑:“一定。大人若是安定下来,请告知我地址,他日带兄弟们登门拜访。”
“好。”
觥筹交错之后,踏着夜色,姚四郎一行离去。
卡六和奴安两兄弟在马背上对他们挥挥手,离去的时候还高唱着歌儿。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走吧,回去了。”古月拍拍秦涓的肩膀。
*
院落里少了卡六他们的欢声笑语,古月有点不习惯。
这个时候古月突然也意识到,他的心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曾经的他是很难感受美好的,甚至于连热闹,也觉得是别人的热闹。
现在,他却开始沉浸心灵,感受生命……
就像那一日,秦涓所说的,铭记恩遇。
因为也许,一回头,这些人再也不见了。
院角的杏花彻底绽放了,风一吹,洒落一地的花瓣。
秦涓从门外走进来。
见他过来,古月问道:“你怎么没有去骑马?”
“不想去。”
“今日天气这么好。”
言下之意,天气好的时候不出去骑马,天气不好的时候却每天都出去。
秦涓坐到他的身旁,古月见他面色不太好,皱眉:“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秦涓摇头,杳植将一封信给他,看过之后难免有些影响。
陆豫章留在河间府,负责给赵淮之传信。
曰曰在找他,虽然万溪已和大永王说他被远调了,但曰曰还是在找他。
曰曰的情况很糟糕,他想曰曰找他,一定是想让他帮他一把的。
不可否认他是忧心曰曰的。
“其实大永王找你无非是想解决罗卜的困境,你既然已让老郑留了银子给他,这事也不用再担心了,你能帮他一时,也帮不了一世,此事我劝你不要再想了,像我现在这种状态,有何不好?”古月说完喝了一口茶。
秦涓“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他说过的,不会再管政事了……
他忧心的只是朋友和兄弟。
他也不再是将军,不会再带兵了。
也许他是希望早一日和赵淮之去楚山的。
他漂泊太久,太渴望安定与平和了。
只是,他习惯了热闹,再难忍受形单影只。
*
三月末的一日,夜半三更,秦涓也早早的就寝了。
那绝美的人,提着灯,从院外走来,头发上沾着飞落的花瓣。
直到他出现在门前,也惊醒了屋内床榻上的人。
这一段时间的生活太过安逸了,秦涓陡然惊觉自己的反应退化了一点,当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
他看向门,喊道:“赵淮之。”
门外的人推开门,当秦涓看到他的脸,那张脸上透露着疲惫。
“赵淮之。”他下床,走向他,也接过他手中的提灯。
“你怎么了?你看着很累。”他说着关上门,又扶着他坐下。
赵淮之却是看着他笑,许久才说道:“我有一个反复无常的伯伯,他的几个兄弟也是一样。他们也会有雄心壮志的时候想也建立丰功伟业,可他们听大臣说话的耐心连两刻钟都没有,他们能激动的让我分析天下,绘制地图,他们能让我将所想写成折子,却又将这些束之高阁。”
“就在今天,我真的感到了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