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白等人的原定路线是自成都经千年蜀道第一道的金牛道跨越大巴山进入汉中,然后走褒斜道过秦岭入眉县,在那里拜谒过秦国第一勇将白起墓后一路东行入长安。
但有了罗先生相伴后,他们的出行路线没有变动,但行进步伐却慢了不少,尤其在新进入汉中之时。
汉中被秦巴两座大山夹在中间,作为两截蜀道的交汇处,商业资源极其丰富。
而且本地气候湿润,土壤肥沃,本身还是一大粮仓,有粮有商贸,汉中之地自然极其富饶。
如果让木白他们自己走过来,估计只会在这儿修整上一日,好好在安稳的平原地带睡个觉再采买点当地特产和皮料,为了即将正式进入北方地域做准备,但现在有罗先生带着就不一样了。
“汉中,是汉人的起源地。”罗先生身披一件破败脱毛的裘衣,看着面前的牌坊楼阁,面上尽是信徒来到潮圣地的兴奋,“此处亦是武侯衣冠冢之所在。”
“衣冠冢是什么呀?”木文望了望面前的一个牌楼以及背后的小房子,不由扯了扯坐在他背后的兄长问道。
“衣冠冢就是以亡者的衣冠配件等物品代替亡者下葬,”木白将木小文悄悄探出来的小爪子塞回去,又给人捋了下裘衣将小孩整个人包好,这才将他抱下马来。
“啊!”木文倒抽了一口气,似乎是为了照顾大粉头罗本的心情,他扭头凑到木白耳边,悄悄问道:“那武侯的身体不在了吗?”
“不是哦!”虽然小孩的声音非常轻,但是年过半百却意外耳聪目明的罗本立刻就看了过来,因为知道面前四人都是外族,他便特意解释得仔细了些:“汉人立衣冠冢大部分是因为遗体不在了,但是也有在亡者此前做出大贡献的地方,当地民众因为感激所以另立纪念和香火祭祀。”
“武侯墓的情况二者皆有,这其中另有一段因缘。”罗本轻咳一声,望着牌坊上书的武侯祠眼神中满是钦佩和崇敬:“孔明先生一生清廉朴素,他病殒五丈原时请求后主刘禅让四个陌生青年单独为其抬棺,绳断之处便为其葬身之处。后主于是为他寻了四位年轻力壮的关西壮汉,又寻了坚固耐用的麻绳,哪知那四人连走了三天三夜,因惫懒不愿继续,遂断绳下葬。”
“四人生怕被后主惩罚,逸入乡野,自此之后无人得知武侯墓所在。后主无奈,只是实在寻不着人,又因武侯生前留下遗命要葬汉中定军山,所以才在定军山旁为他立下衣冠冢,以山为坟,以石为冢。”
“嘶!”听闻了这传奇故事的几个年轻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咦,等等,这抽气声回音怎么那么大?木白等人慌忙转头一看,发现不知不觉他们一行五人居然被周围的来往游客包围了,这些游客均是看着罗老先生,面上表情是有志一同的惊吓。
其中还有一风尘仆仆的老者在家人的搀扶下落下泪来:“武侯怎会遇到此事……这四人该杀,该杀啊!”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死无葬身之地简直是最惨的结果了,那意味着后人找不到其骸骨所在,自然也没了陪葬和祭祀。
即便是经过了千余年的薄葬文化洗礼和呼吁后的现在,人们在下葬前也还有一整套冗长的仪式,更不必提诸葛亮生活的那个讲究事死如事生的时代了。
若是只有一口薄棺下地,人死了之后岂不是连饭都没得吃,还拿不到祭祀香火?若是常人都让人惋惜同情,以诸葛孔明之功绩,得了这个下场这一点对于诸葛亮的粉丝们来说更是不能接受的。
哪知罗本见状却是摇了摇头,道:“尔如此说便是不懂臣相了,臣相算无遗策,怎会没想到这一点呢?”
“诸君不妨细想,既然是要随机寻得下葬处,为何不是牛拉车拖,偏偏是人夫背运?还特地指名要陌生之人?”罗本袖手而立,修剪整齐的山羊胡随风飘逸,莫名有了几分世外高人的出尘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