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缘分,让他在溜出家门玩耍的时候遇到了同样溜出来玩的爷爷?
这大概就是伟大的祖孙情吧。
不得不说洪武帝此时的伪装十分到位,同样有丰富生活经验的他现如今的模样可谓是毫无破绽。
无论是破烂的衣裳、足足能露出四个脚趾的破鞋、满脸刮不干净的胡子,还是那很符合人设的破口粗瓷碗,都让人看不出半分破绽。
最重要的是,就连坐姿,他爷爷也是完全仿照了老乞丐的那种“放荡不羁”式坐法,两腿一盘,时不时抖抖脚,嘴里还叼着一根茅草,一个大大咧咧混吃等死的老乞丐无疑了。
如果一定要说异常,那大概就是那破破烂烂遮阳帽下头的眼神一点都不像混吃等死的老乞丐那么麻木,反倒是带着几分捉摸不定的微光。
当然,这是在观察力出众又对老人十分了解的木白看来,如果是外人的话,估计压根就不会注意一个老乞丐。
或许是木白边啃烧饼边观察的姿态太过醒目,一个穿着朴素挑着柴薪的年轻农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嘿,小童,你这鸭蛋怎么卖啊?”
木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发射性地答道:“三文一个,今天刚摸的,可新鲜啦,您拿回去煮着吃或是腌咸蛋都很合适。”
农人似乎是思考了下,“有些贵咧,十文钱四个卖不卖?”
闻言,木白立刻进入了战争状态,他先是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这农人,然后摆出一副天哪,我的鸭蛋这么好,居然还有人还价的姿态,开始据理力争。
“这太便宜了,不好卖的。郎君,我们家的鸭子都是吃活鱼活虾长大的,平日里还会吃些谷子蔬菜,它们每天都会被我的小叔们赶着下水运动,所以个个身强体壮。”
似乎是觉得这样说不太有说服力,小孩当即拿起了一颗鹅蛋摊在掌心给人展示起来:“您看,这蛋壳的颜色是不是特别青绿,这是‘青果’啊,三文钱一枚已经很便宜啦。”
“您再听听这蛋壳的声音——”他轻轻在这农人耳畔敲了两下蛋壳,低声蛊惑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闷?”
农人犹豫了下,点了点头,这声音的确是挺闷的,但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蛋壳厚啊!”木白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您想,鸭蛋是什么,是孕育小鸭子的摇篮,小鸭子在成长的时候多容易遇到困难啊,这时候一个坚硬的外壳是不是很能保护它?小鸭子住得多有安全感呐!就像咱们,要让你选的话,你会选土房还是砖房?那肯定得选砖房是不是?”
“所以说,壳硬的蛋一定营养好,而且我们家的鸭蛋能有这么硬的壳反过来也说明我们家鸭子吃得好啊。”
这倒是实话,御花园里的鹅子和鸭子们吃的用的都是一等一的好,寻常人家的鸭子哪有机会拿粮食当主食,把各种昆虫、小鱼小虾当副食。
为了养大这群鸭子,小皇子们可是亲自披挂上阵,硬是将大明御花园各个角落藏得好好的昆虫们都给祸害了一遍又一遍。
作为鸭妈妈们,这些蛋的主人们自然也分到了不少好处,不是木白吹,他们家的鸭蛋做出来的咸蛋确实好吃,个个都是红心沙瓤还有流油。
见这农人似乎还十分犹豫,木白都要怒了,他卖点鸭蛋容易吗?为什么这人就不能像他买东西时候一样爽快呢?
他绝对不能打折卖,这是尊严!看来是要逼他使出绝招了啊!
木白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一息、两息、三息,小孩圆滚滚的眼中慢慢沁出了些许水汽,泪眼朦胧的木小白开始哽咽:“小白不能降价的,小白的爹爹在努力工作,一年都没有几天能够歇息的,小白的叔叔们都在边疆打坏人,小白的爷爷在路边乞讨补贴家用,鸭鸭生蛋也好努力的,呜呜——”
“啊啊啊你别哭啊!”年轻的农人见状有些手忙脚乱,他一边安抚木白一边左右张望,生怕被人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