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粟安跟司机一起来接纪锦。今天纪锦要去广州参加一个商业活动,白天飞,下午参加完活动,当天晚上再飞回上海。
车在小区楼下等了会儿,纪锦和沈擎宇一前一后出来了。纪锦脸黑得像炭似的,上车后率先坐到后排,顺手把包扔在邻座上——以前后排都是他的专属座位,他不喜欢自己身边坐人。自从有一天他把沈擎宇拉到后排,之后就一直让沈擎宇跟他并排坐了。
粟安第二个上车,看到纪锦的脸色和占座的书包,立刻猜到昨天他们俩沟通得不顺利,怕是还吵了一架。她不好意思插话,在前排坐下了。
沈擎宇最后一个上车,看到座位上的书包,不由一怔。他稍稍迟疑,淡定地走上前,抱起纪锦的书包,在纪锦身边坐下。
纪锦:“……”
纪锦:“………………”
粟安偷偷往后瞄了一眼,心中默默为沈擎宇点了个赞。
纪锦沉着脸咬牙切齿地问:“我昨天说的你想通了吗?”
沈擎宇好脾气地笑:“我一直想得很通。阿锦……”
——这话就是不打算改变主意的意思了。
纪锦一把抢走他手里的包,怒道:“你坐前面去!我不想看到你!”
沈擎宇呃了一声:“可我要是坐前面,你不是更得看着我了吗?”
纪锦:“……”
他气得肝疼,但沈擎宇说的还真没错。要让沈擎宇坐前面去,他的视线想躲都躲不开。
三秒后,纪锦狠狠把头扭向窗外,继续生闷气。
粟安从头到尾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被战火波及,连呼吸都放得轻轻的。
车沿着通往机场的路开去。
几分钟后,纪锦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沈擎宇给他发了新消息。他立刻回头瞪沈擎宇,沈擎宇一本正经地坐着,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
纪锦本想赌气把手机收起来,可终究抵不住好奇心,捏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消息点开了。
沈擎宇给他发了张表情,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偷偷从墙边探出脑袋张望的动图,图片下方配了四个大字——暗中观察。
纪锦黑线:神经病啊!
他把手机锁屏,继续看窗外。
没一会儿,手机又震了,他再次点开,还是沈擎宇发来的。这次是一只小美短猫缩在墙角的表情,配文:弱小,可怜,无助。
纪锦:“……………………”
摸摸你自己浑身硬邦邦的肌肉,再摸摸你的良心,你弱小可怜个屁啊!!!
他把手机往座位边一扔,还是不理睬。
很快,第三条消息来了。纪锦听着手机在座椅上震动发出的嗡嗡声,忍住了没再去搭理。
车开了半小时左右,机场到了。前排的粟安先下车,纪锦背上书包紧随其后,跳下车后拔腿就走。粟安不能让他一个人走,连忙追了上去。沈擎宇还得拿车里的行李,只好落在最后。
进了机场,沈擎宇排队去办理托运手续,他一走,纪锦终于拿出手机看车上沈擎宇发来的第三条消息。
依然是只小美短猫,用圆圆的大脑袋蹭着人类的腿,配文:试图撒娇。
纪锦:“……”
沈擎宇以前是不用表情包的,这无疑是他最近刚找的。纪锦想着沈擎宇到处找图片的样子有点想笑,同时又鼻子一酸,差点掉眼泪。
粟安陪着他在休息室坐下,小心翼翼地问:“阿锦,你跟小宇吵架啦?”
她不提还算了,一说这个,纪锦两眼中立刻燃起熊熊怒火,大声吼道:“你什么意思啊?你早就知道他要走,你居然不告诉我?!”
粟安吓了一跳。休息室里还有其他候机的客人,她连忙冲纪锦打手势示意纪锦小声一点。
“嘘……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不好。”粟安小声哄道,“我这不是不想让你操心吗?当时也没想到小宇跟你会这么投缘……”
纪锦满腔情绪无处发泄,用力把包往边上的空座一扔:“你知道他只做三个月,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雇他!”如果沈擎宇现在就要走,他宁愿从来没遇到过这个人。
粟安有点糊涂,一时间也搞不清纪锦发这么大火是因为舍不得沈擎宇走还是责怪自己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只能好声好气地安抚。
纪锦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睛。昨天晚上他一整晚都没有睡着,情绪在极度低落和极度躁狂间迅速变化,一会儿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孤独到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葬起来;一会儿又想跑出去叫醒整个小区的人陪他一起喝酒唱歌,嗨个通宵。
这种状态以前不是没有过,他第一次去看医生就是因为感觉自己一会儿在天堂一会儿在地狱,前一秒还开心得想飞舞下一秒就想从楼上往下跳,情绪过山车般起伏让他整个人都崩溃了。但吃过药后情况有所好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像昨晚这样了。
而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处在什么状态里,只觉得很疲惫,非常疲惫。
要是谁能在这时候给他一个拥抱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
他怔怔地睁开眼睛,只见沈擎宇已经办完手续回来了,就坐在他身边。沈擎宇什么都没说,沉默地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摩挲。有些粗糙的指腹带着不轻不重的力量一遍遍刮着他的手背。
这种肢体接触像是将力量从一个人身上灌到另一个人身体里,给疲惫的纪锦以支撑。
这次纪锦没有挣扎,轻轻地回握了沈擎宇一下,又把脸转开了。
上海到广州的距离不远,两个半小时的飞机就到了。飞机落地后,纪锦立刻赶赴活动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