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章
会议结束后已经临近中午,森予从会议室出来后,打开手机看到有一条未读短信,发件人是林葳。
过了一会儿,陆凌风交代完任务也从会议室出来,却不见森予。适才他跟森予约好商榷刘玉琨的事情,此时却已经不见森予的人影。陆凌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也不见男人,掏出手机,给森予打去电话,结果手机那头只传来机械的提示音,无人接听。
“搞什么飞机!”
陆凌风有些烦躁的合上手机。这两天他忙的不可开交,一边处理刘玉琨的事情,另一边又到处抽调可靠的人手调查‘天使之泪’的案子。今早又接到上头的通知,要求停止‘天使之泪’的调查工作。还没来得及跟森予说,眼下又出了这起奸|杀|案,他恨不得自己长出三头六臂出来。
陆凌风走到窗边,不知何时紫荆花已悄无声息地爬满了枝干,隔着距离都能闻到一股幽香……陆凌风却没有心思欣赏这些花儿草儿的。回忆起刚才在会议上讨论的案件细节,陆凌风的脑子里闪过另一个画面。
那是破获“雨天广场屠夫”案,他去见森予的那天。
陆凌风记得,当时森予将一起旧案的资料递到他面前,一上来就直截了当的警察当年抓错了人。陆凌风之所以会想起这件事,是因为森予当时提到的那件案子与眼下这起奸杀案,在某些细节上有着惊人的相似。
比如作案手段,再比如凶手的特征。
“七一三浠水村连环shā • rén案。”
这曾是十年前轰动全市的一起连环shā • rén案,当时又被称未‘浠水村屋裸|体女尸案’,一共有四名女性受害者,年龄在十八至二十五岁之间。死因均为颈部受压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作案工具是皮带。凶手最终在犯下第四起案件后被逮捕,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令人发指的凶手竟是一名流浪汉,最终因证据确凿,shā • rén罪名成立被判以死刑。
当年负责这起案件的刑警是晏城市局重案组上一任队长唐队,唐宋明。
而这起案件也是唐队经手的最后一个案子,因为一年后,唐宋明因肝癌过世了。
他还有一个身份——陆凌风的师父。
当年陆凌风从警校进入市局重案组时,还是一个有勇无谋的黄毛小子。可以这么说,在刑警这条路没走成形之前,他是唐宋明一手带上道的。
在陆凌风的印象中,唐宋明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行事风格一向雷厉风行。他的师父热衷刑警这份工作的程度也让人咋舌,一辈子未娶妻生子。可到头来,赚来的那点工资都不够治病。可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工作未有半句怨言,在任期间,重案组的案件侦破率高达百分之百,曾一度是晏城市局重案组的神话,也是陆凌风一直仰望的存在。
所以当森予将“七一三浠水村连环shā • rén案”的卷宗递到自己面前,并口口声声的说调查结果有误,这样毫无根据的质疑对陆凌风来说,就等同于亵渎了自己的恩师。
可森予说的也没错,那件案子的确存在一些矛盾之处。
陆凌风收回思绪,转身走回办公桌前,从系统里调出一份旧案的卷宗。
***
森予在读完那条短信后,不顾一切的开车去往短信中提到的那家医院。
对于林葳和唐季凌被袭击的事情,他全然不知。甚至连唐季凌回来的消息,也是刚知道。林葳在短信中只提到唐季凌受伤,以及医院的地址,对于自己则是吝啬的只字未提。即便如此,森予凭借着自己敏锐的直觉,还是觉察出了不对劲。
很显然,唐季凌的伤势很严重,否则他不可能通过林葳联系自己。另外,唐季凌的身手他了解,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可想而知这两人在自己离开的这短时间内经历了什么。
一路上,他的心率异常杂乱,心绪像是在澎湃的骇浪中翻涌,一波一波的砸在他心里。此时此刻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去想林葳,想着他平安无事。
最终,森予在抢救室门口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林葳倚靠着墙,一双眼犹如暗夜之下的潭水,没有任何波澜。在等待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已然将灵魂抽离了身体,只凭借四肢守着一副空壳。在林葳此时此刻的眼中,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边际,没有尽头。他孤身一人陷入其中,四周没有人,没有声响,死一般的沉寂。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失去听力的盲人,只不过盲人的世界里都是黑暗,他的世界中只有白色,那种白充满了死亡的腐臭,一点一点吞噬着他的血肉……直到森予走到他面前他也无动于衷。
森予将他的一切看在眼里,他们是一类人,他也深知此时此刻林葳内心的恐惧,不着急唤他,只是抬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林葳毫无血色的脸,冰冷的触觉刺痛着他的掌心……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林葳,小心翼翼地将人从悬崖边拉回来。
在命运面前,他们谁也不曾低过头,可命运就这么死死盯上了他们,誓死都不肯放过他们。他想把林葳藏在一个没有人进得来的角落,谁也见不得、碰不得,伤不得。他想用自己的身躯替他撑起一片天地,到时候他们可以尽情互相舔舐着彼此的伤口……森予臆想着,幽沉的眸子里满是柔色。他一向沉着稳重,死亡都无法撼动的冷静在这个比自己年长的男人面前,早已溃不成军。
森予的抚摸起了作用,林葳的神智被他一点一点捡了回来。视野里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像,那是一个人的影子,林葳拼了命的看过去,他像是把目光全部分散出去,一下子来不及收回。等他好不容易看清那个人影时,也终于归回现实。
第一眼便是森予。
林葳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