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谎,”杨羡鱼上前一步,扬起头凝视他,仿佛要从那双血眸里看穿他的灵魂,看穿他皮囊之下的真心。
“倘若你真的从未对我动心……浮玉峰上,你房间里的那些书画要作何解释?”
满室的画,每一幅都是她,作画之人倾注在画中的彻骨思念和爱意,她根本无法忽视。
似乎被触动,萧清明眼里的一泓死水终于有了细微的波动,然而还未等杨羡鱼捕捉,又重归平静: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做不知道。”
杨羡鱼咬紧下唇,“你很久以前就喜欢我了?还是说……我应该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你。”
她心中闷窒不已,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萧清明,每一次当她想接近时,他就像隔着一层纱,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怎么也抓不住。
记忆中任她予取予求,朝她温柔浅笑的萧清明,和眼前这个冷漠阴郁,煞气缠身的萧清明,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萧清明垂眸,散漫道:“字画可作假,情谊同样也能,关心体贴,肌肤相亲,就连脉脉含情的眼神和言语,皆是我为你创造的假象,可笑你居然当真了。”
他毫不自知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么残忍,而那样满不在乎的神情也让杨羡鱼再分不清真假,只觉得眼前之人陌生得可怕。
萧清明看着她,忽又挑眉轻轻一笑,戏谑道:“我瞧你对我如此念念不忘,要不这样,你也堕魔,入我魔族可好?这样我便继续与你演那些恩爱戏码,令你得偿所愿……”
他的话未说完,“啪”地一道清脆之音响起,殿内殿前,安静无比,针落可闻。
微侧的半面脸颊攀爬上一片不正常的绯红。
杨羡鱼慢慢收回手,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之中。
“杨羡鱼,你居然敢打尊上!”阎厌难掩怒意,上前几步就要发作,渡尘抓住他,将他拦下。
“退下。”
阎厌气急,看向萧清明:“尊上!”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阎厌只好作罢,额上青筋直跳,看了杨羡鱼一眼,咬紧后牙槽,一副深痛欲绝的模样。
“若你真的不爱我,我也没有那么卑贱,求着你爱我。”杨羡鱼极力忽视声音里的哽咽,以及眼前逐渐模糊发白的画面:“但你不能践踏我这一颗真心,践踏我的爱意。”
萧清明一言不发地瞧着她,忽然抬起手,轻柔地拭去她眼角溢出的星点晶莹。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灼热的眼角,粗糙的指腹摩挲过细腻的肌肤,杨羡鱼轻颤一下,下意识想要躲闪,但同时心中又忍不住泛起涟漪,升起一丝希冀来……
直到萧清明缓缓俯身,薄唇停留在她耳畔,漠然的言语把她打回现实,犹如一盆冷水临头浇下,浇了个彻骨寒凉——
“无论是曾经苍澜宗的萧清明,还是如今的魔尊,喜我爱我之人千万,投怀送抱者所见无数,你的真心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将她的爱意同那些人归为一类,沦为肤浅,无疑又是一种轻贱和漠视,而这高高在上的口吻更是傲慢到令人作呕。
她根本无法相信面前这个人是她曾经喜欢过的萧清明,也根本无法想象他能说出这种话来。
杨羡鱼难以置信地摇头,单手支住额前,挡住半张脸,踉跄着后退几步,面色煞白,纤薄的身躯摇摇欲坠,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萧清明的视线落在她几乎咬出血的唇瓣上,以及自从指缝中不慎跌落的泪珠,长睫垂下,敛去了眼底的情绪。
身后上官陵不忍见此,上前扶住杨羡鱼,出声安慰道:“杨姑娘,你没事吧?”
他见杨羡鱼没有说话,半搀扶着,把她带回了殿内,重新站在修士之中。
而此刻已经没有人再阻拦亦或是提出异议,在他们眼里,杨羡鱼不过是个被萧清明欺骗的可怜女子,不少人目露怜悯,当然,嘲讽她活该的也大有人在。
“萧清明,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徐千云从人群中面色颓然地站出来,气急败坏:“你这个逆徒!你怎能堕魔!害我苍澜宗声名扫地,沦为笑柄!”
红瞳微微转动,从杨羡鱼身上剥离,扫视过去:“徐掌门这话好笑,如今只顾得埋怨我令你苍澜宗蒙羞,当初我为苍澜宗所带来种种声誉和荣耀却只字不提,甚至将我所提建议移花接木,派你心爱的大弟子去做,好使功绩都归他,这些我通通都忍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