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托合齐府前,苏培下了车,二贵见他没有带上装钱的褡裢,不由得愣了下,小声提醒道:“苏爷爷,您的钱袋子忘了。”
苏培瞥了二贵一眼,说道:“不用。”
托合齐是步兵统领,守护着京城的治安,要是苏培给他送礼,会被算在胤禛头上。撬给康熙看大门的人,那就是在找死。
托合齐肯定没那么清廉,但是这个礼,没有胤禛允许,苏培不能自作主张送。
胤禛给托合齐写的帖子,也不算私自结交朝廷重臣,抓小河进去这件事,本就是托合齐在徇私枉法。
门房在倒座屋里烤火,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来一瞧,他不认识苏培,不过从穿着打扮来看,也不敢怠慢。
上前打了个千,客气问道:“敢问贵人尊姓大名,前来所为何事?”
苏培抱拳回礼,笑着自我介绍了:“爷有份帖子写给托合齐大人,劳烦你前去通报一声。”
门房听到是胤禛府上来的人,瞧了眼天色,犹疑了半晌,还是把苏培请到门房里坐着,说道;“苏爷您且稍等,在下不敢耽误了苏爷的大事,可实在是太晚,老爷应当歇息了,能不能见苏爷,在下不敢保证。”
苏培随和得很,笑着说道:“无妨,我且等着,有劳了。”
门房倒了茶给苏培,往里面走去报信。
托合齐正抱着小妾准备睡觉,听到苏培这么晚还找上门,顿时恼怒不已。
同时,托合齐也心知肚明,胤禛的帖子所为何来。
不见也不行,胤禛的面子在那里。
见吧,到嘴的鸭子飞了,实在是不甘心。
托合齐烦躁得很,左思右想之后,说道:“让他先等着吧,说我都已经歇下了。”
苏培听到门房带回来的消息,并没有感到意外。托合齐如果飞快见了他,估计就做不成康熙的守门人了。
求人办事难,见到正主更难,反正托合齐就是要故意刁难一下他。
苏培赌托合齐现在也睡不着,那就一起耗着,反正他年轻熬得住。
门房里暖和,苏培悠闲坐着吃茶,甚至还见缝插针眯了一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培终于得以在前院,见到了打着呵欠的托合齐。
他上前恭敬地抱拳见礼,托合齐一个哈欠,像是要打到地老天荒,都没能合上嘴。
在苏培以为他下巴要打得脱臼时,托合齐的漫长呵欠总算结束,脸上迅速堆满了笑,对他笑呵呵地说道:“快过来坐,真是对不住,这人上了年纪,很早就困了,先前我早已歇下,让你久等了。”
苏培温文一笑,跟着托合齐一起说鬼话,说道:“大人为了皇上守皇城,哪怕是过年过节也不能歇息,实在是辛苦。前来吵到大人,在下愧疚得很。只是在下断不敢耽搁主子的正事,还请大人见谅。”
托合齐神色马上一变,点点头,严肃地说道:“贝勒爷的事,当然不能耽搁。”
苏培说是,拿出胤禛写的帖子,双手递到托合齐面前,说道:“大人请看。”
托合齐耷拉着眼皮,盯着帖子看了一会,伸手接了过去,打开飞快扫了一遍。
虽早已知晓苏培找他的来意,也明白胤禛帖子上写的内容,真看到后,托合齐还是生了一肚皮的气。
“按说贝勒爷有指示,我怎么着也要卖贝勒爷一个面子。只是有苦主上告,我也不敢徇私枉法,就这么放了人。”
托合齐面露为难,拿着胤禛的帖子叹了口气,砸吧着嘴,叹道:“唉,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啊,要是苦主不依不饶上告,事情闹大了,被皇上得知之后,这件事就难办了。我得落个失察之责,说不定连贝勒爷,也要跟着吃挂落。唉!”
苏培暗自骂了句你大爷,脸上带着和气的笑,说道:“贝勒爷早已知晓,被告之人是在下的妹妹。在下不才,每个月尚能赚到些月例,养活妹妹完全没有问题。妹妹突然有了夫君,在下也莫名其妙,很想会会这个妹夫。不瞒大人,妹妹这件事,没完。”
托合齐眼睛微眯,里面精光闪过,“哦,此话怎讲?”
苏培笑了笑,说道:“现在衙门封衙,待到年后,在下准备向都察院递状子,控告贼人强抢清白民女为妾。在下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妹妹,而是为了京城的姑娘,为了全大清的姑娘。若是此例一开,以后有人看上了某位大家闺秀,随便上衙门一告,说大家闺秀与他私下情投意合;或者那黑心肠的人牙子,想强抢某个姑娘去卖了,也去衙门告状,说姑娘是他的逃妾。哪怕最后衙门审清了案子,惩罚了歹人,可清清白白的姑娘,无端被泼了一身屎,那性子烈的,还不得自我了断作数,岂不是成了谋害人命。”
都察院与步兵巡抚衙门,互相扯头花下绊子的事情并不鲜见,两个衙门的职能差不多,存在一定程度的竞争关系。
让两个部门都有审案的权利,也是为了防止一个部门徇私枉法,另外一个部门起到监督作用。
只是自古以来,哪怕所有决策出发点都是好的,真实行起来,却是花样百出了。
要若是前面的案子由步兵巡抚判了,都察院接到前案的后续诉状,他们应该会很有兴趣。
其他盯着托合齐位置的人,同样亦会很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