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庭院一片葱茏,却也不如往昔的热闹,笼罩在阴冷之中。
身后,男人的惨叫与恶犬的撕咬声混杂在一起,让人心生恐惧。
蔚茵站在傅元承面前,身形勉强够到他的肩头。这样的相对,让她想起昨晚被他钳在掌中时的无力,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想逃的念头。
稍仰脸就看见那张好看的面容,温润雅致,眉眼间一片清和,任谁都会觉得他是一位谦谦俊逸的君子。当初她救下他的时候,也是这般想的。
“之后不要乱跑,”傅元承收回视线,落在蔚茵身上,清淡语气看似叮嘱,“免得像他这般。”
蔚茵不想离他这样近,下意识退出伞外,整个淋进雨中。
傅元承转下手中伞柄,也没在意人的排斥,身躯如挺拔翠竹,脸上写满淡漠。
“殿下,求你放过穆消,会出人命。”蔚茵垂下头去,无法忽视墙边传来的哀嚎。
这两只犬身形巨大,活像两头健壮的牛犊,即便是成年男子也敌不过。
傅元承不紧不慢,手中攥着那把珠串:“可他想跑,本宫之前可说得明白,难道不是他自找?”
最后的两个字可以加重口气,没有半点要通融的意思。
“再说,”他话语一顿,无波无澜,“他若真跑了,本宫便会有麻烦。总得让那些心有想法的人看看,警告一番。”
蔚茵无言以对,分明可以唤回狗留人一命,傅元承偏偏有一套自己奇怪的说辞。心中滋生出一股虚意,她也是有想法的,想逃离这里。
就在方才,她还盘算着或许可以取回那一把钥匙。
穆消的喊声越来越弱,甚至听见了恶犬撕咬吞噬的声音。
蔚茵浑身战栗,在雨中瑟瑟发抖,不禁抬眼怒对上傅元承。这哪是警告,分明是折磨。她更不明白,太子那些光风霁月的称赞从何而来。
傅元承从来不是温善君子,他是一头恶虎,掩盖在那层美好的皮囊之下。
“就这么喜欢淋雨?”傅元承问,看着雨中女子苍白的脸庞,眉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
蔚茵湿透的袖下双手攥起,忽的转身就往墙边跑去。
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如此,傅元承下意识伸手去抓,只触到薄薄的衣角,人影已经踉跄的跑出去。
蔚茵跑着,不知道是想去帮穆消,还是她自己想逃离,总之用了全力。
连那两只恶犬也听见动静,回头张望,尖利牙齿上尤沾着黏腻的血肉。见着雨中人影,像是发现了新猎物,弓起身子呲着牙,蓄势待发。
一声唿哨破空而来,两个恶犬收起一身凶狠,犹豫一瞬,随后从来路跑了回去,到了不远处牵狗人手中。
蔚茵停步,不敢置信的看着几步之外。
穆消躺在草丛中一动不动,浑身血污,披散开的头发盖上他的脸,露出一只眼睛瞪得老大,已经没了声息。
雨水更大,冲刷着地上的人,血迹蜿蜒,渗进那片泥土中。
“呕……”蔚茵身子一软瘫去地上,双手抓进泥中不停的干呕,腹中翻腾不休。
傅元承两步上来,蹲在她面前,挡住那片血腥,伞面往人身上一遮:“想做什么?救他?”
“咳咳!”蔚茵被雨水呛进喉咙,不停咳着,手臂一挥扫开他的手臂。
雨水直直的浇着两人,傅元承凉凉笑了声,随之扔掉雨伞,一把攥上蔚茵手腕,拖着她便往前走。
花伞落下,底朝上的在地上打了个转儿。
“放开!”蔚茵身不由己被带着走,几次差点跌倒,但是前面的人丝毫不管,继续走着。
任凭她如何挣扎,没有人会出现帮她。像一个提线木偶,无法掌握自己。
她被拖上游廊,傅元承手上一用力,她像一片叶子一样甩出去,还未站稳,就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架住。
蔚茵动弹不得,侧着脸看看,这俩婆子分明就是侯府的下人,如今都是听从傅元承了吗?人性果真是现实而又残忍,她在太夫人那边已经看清。
傅元承扫了一眼狼狈的蔚茵,抬起手指扫去华服上的水珠:“送她回去。”
两个婆子连忙称是,架着蔚茵走向游廊深处。
傅元承站在原地,转身看去外面,廊檐下缠绕的藤枝曲曲折折,无法分开。
“殿下,”庞稷从外面大踏步进来,立在廊柱旁,“汉安那边送来消息,找到一个叫罗莹的女……”
“不必再找了。”傅元承打断,手里折下一只带水的花枝。
从来就没有什么洛莹,她叫蔚茵。
。
槐妈妈一直站在垂花门下等候,见人这般模样回来,急忙将人抱住,揽着回去屋中。
那俩婆子也留了下来,帮着一起准备热水,干衣裳。
蔚茵泡进浴桶的时候,还是抖得厉害,根本忘不掉墙下的那一幕。
昨日还好好的人,就那样被狗生生咬死,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