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西郡。
祁恒意气风发地走在大街上,丝毫没有架子地同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挥手致意。
毕竟还是一个刚及冠没几年的少年,即使比寻常人更加沉稳,见这次赈灾如此顺利地落下帷幕,也难免生了些雀跃与得意。
祁恒按耐着心中的喜悦,努力装出不急不躁、不矜不伐的样子,低声对身旁的易淮道:“多谢先生,此次临西赈灾,先生当居首功。”
这次能这样快的结束灾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祁恒采纳了易淮的计策。
没有像以往赈灾,每隔一段时间分发一次救济粮食,而是将一路上筹集到的粮食一次性集中发放出去,鼓励灾民们利用这笔粮款恢复生产经营,以免坐吃山空。(注1)
最令祁恒惊讶的是,易淮居然对于勘测地形,兴修水利方面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他找出了一条早已废弃不用的河道,采用积薪焚烧之法疏通,引沅河水灌溉良田。(注2)
就连大灾之后有可能出现的大疫与乱象,都在祁恒早有预估又防治得当之下,没有造成一丝影响。
如此赈灾史上前无古人的巨大成功,也无怪向来谦逊的祁恒这么志得意满,神采飞扬。
易淮略微嫌弃地别过眼,又想起了沈明泽。
那个人,原本也该是这样鲜衣怒马、轻狂不羁的少年郎啊……
不,以那人的天赋才学,他本可以比祁恒更加骄傲的。
可他偏偏为自己选择了一条如此崎岖的道路,远离赞誉颂扬,远离人间灯火。
祁恒在此地非常受欢迎,时不时有人大着胆子同他打招呼。
他贵为皇子,本来在平民百姓中就多了一层滤镜,一成好都能变成十层。
再加上他这段时间亲自上街施粮,下地勘探,每天都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这些都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一路走走停停,回到了县衙。
——他们这段时间住在衙门旁边的院子里。
临西郡的县令是真正为民做主的父母官。
正是因为这位县令,临西郡才能撑到他们赈灾的人前来,而不至于引发dòng • luàn流亡。
“这位刘县令是一年前得罪了沈明泽,才被从京城调来此地的。这奸……沈明泽虽然没安好心,但倒是无意中做了一件好事。”
祁恒想起易淮不愿听“奸臣”这两个字,于是换了一个称呼。
易淮冷笑一声:“你怎知是无意?”
祁恒不明所以,无奈道:“先生,你讲点道理,总不能沈明泽还能未卜先知吧?”
易淮又冷笑了一声。
那人又不是神,自然不会未卜先知。
他以凡人之身,殚精竭虑也只能做到未雨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