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煜连连打哈欠,眼睛微微眯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合上,看上去困得不行。
他昨晚和沈明泽道别之后也睡得并不好,梦里有光怪陆离的画面交错拼凑,时不时便会惊醒。
唐星煜和唐彦的矛盾当然不止是那一句话而已,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沈明泽说唐彦爱他,因为他是唐彦的儿子。
可如果,他不是在唐彦期待中出生的孩子呢?
印象中,唐彦总是很忙,三天两头不回家,回来也总是待不了多久又匆匆离开。
他有他的星辰大海,有他的雄心抱负,哪里顾得上唐星煜这个累赘?
沈明泽递过去一瓶淡蓝色的魔药,关切道:“要是很困,吃完早餐就再回去多睡一会儿吧。”
奥卡兹餐厅有专门的特色早餐,限时供应,错过了这个点就吃不到了。
唐星煜睡眼惺忪,还是坚持着从床上爬起来,对这一顿早餐异常执着。
唐星煜也不问沈明泽递来的是什么,接过魔药一饮而尽,眨眨眼,觉得昏昏沉沉的脑袋轻松了很多。
“明泽,你好厉害,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唐星煜赞叹。
沈望于是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明泽。
沈明泽笑了笑,“很简单啊,你们要是认真学,也能会的。”
唐星煜想了想魔药复杂的配比和计算公式,心有余悸般打了个寒颤:“算了算了,反正有你在,我没必要会。”
“我也不会一直都在的。”沈明泽轻飘飘地说,语气随意,像是在说一个无足轻重的话题。
“也是,你要回西大陆的。”唐星煜已经开始不舍了,“没关系,我以后会经常去找你玩的。”
不管沈明泽是不是他心目中一开始认定的小可怜,不管这人是被追杀逃亡至此,还是偷偷离家历练的贵族少爷,都是他唐星煜的好朋友。
唐星煜心里想,就算是沈明泽要与他决裂,他也不肯轻易答应的。
可惜人的情感啊,实在是一件难以捉摸的事。
唐彦当初玩闹似地拉着江洗秋要与他歃血为盟、义结金兰的时候,也断然没有想到他们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就像是现在的唐星煜也没有想到,沈明泽说的离开,离开的不只是东大陆。
他还太小,生离死别离此刻的他还太远太远。
在唐星煜眼里,能想到的最远的分别,就只是东大陆和西大陆。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可奈何桥下的忘川河,足以阻断所有的思念。
唐星煜小声嘟囔:“都怪深渊。”
如果不是深渊,他从东大陆过去西大陆就能方便很多,不像现在这样,莫斯维亚的大型远距离传送阵实在太贵了。
“你别乱说。”沈望委屈地瞪他。
“喂,我骂的是深渊,又不是深渊之神,你自己都说深渊不是神造成的。”唐星煜自觉扳回一城,洋洋得意,一点儿也没意识到他针锋相对的对象是一个小孩子。
看着沈望无话可说的憋屈模样,唐星煜快乐地切下一块小蛋糕:“明泽,这小屁孩说的有道理啊,你说深渊真的是神做的吗?”
仿佛谈论的对象不是自己,沈明泽平淡地说:“就算不是他做的,也是他造成的。”
所以他如今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和唾弃,也都是应该的。
“你怎么又知道?”唐星煜上下打量沈明泽,他们明明差不多年纪,甚至沈明泽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为什么这人好像什么都知道?
唐星煜开玩笑地说:“明泽,你不会真的是塞西埃利校长的故人吧?”
沈明泽一本正经:“我是。”
“哈哈哈哈哈,明泽,没想到你还挺幽默。”唐星煜大笑出声。
天下第一大骗子难得说一句真话,可惜听到的人却不信。
沈明泽遗憾地想,要是小一知道这件事,一定会鄙视地嘲笑唐星煜的。
奥卡兹餐厅没有包厢,就算再有钱,也只能坐在大厅。
大厅并不拥挤,桌椅摆得松松散散。
每一桌客人之间都隔了一段距离,四周笼着朦胧的刺绣作为屏风,其实环境要比一般餐厅的包厢还要好。
奥卡兹餐厅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黄昏战役以前,不同神明的信徒间相互攻讦,只言片语都能成为证据,奥卡兹深受其害。
因此专门把所有的包厢全都撤掉,几乎把“隔墙有耳”几个字刻在屋顶,提醒进来的人“吃饭的时候可以闭嘴。”
于是在奥卡兹不谈机密、不谈要事、不谈政治慢慢也就成了潜规则。
阴差阳错之下,奥卡兹反而更受欢迎了。
毕竟不能说的内容不会说,也就代表着说出的话是希望让其余人知道的。
这里成为了有钱人家心照不宣的信息发布地与八卦交流中心。
玛丽阿姨上午说完要给女儿找未婚夫,下午有意向的人家就上门拜访了。
乔治先生苦恼地抱怨自己不喜欢热闹,之后他的生活就清净了很多。
唐星煜喜欢奥卡兹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他享受这种“畅所欲言”的文化氛围。
“嘿,伙计,我最近可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