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龙标的影片在背景音乐中正式开始,儿童亲子场的剧院里还是做不到完全安静。羊村里几只羊一露面,就有小孩指着荧屏大喊了一句:“妈妈,是暖羊羊!”
全是带娃来影院的亲子组合里,他们这一对高中生混在其中实在有些突兀。
许洌还保持着勾下颈咬棉花糖的动作,手指被握住的时候蓦地一僵,鼻尖差点就沾到了糖粒子。
他下颚线绷紧,侧了侧脸看身边人,嘴里还有甜丝丝的余味。宽大手掌收拢掌心的小手,指腹揉了揉,没敢太用力。
宋梨因手很瘦,却很柔软,骨头好像都是软的。
而少年的长指骨感分明,冷白皮下的青筋脉络突出明显,骨骼轮廓都清晰,和她的手指亲昵地交握在一起。
电影院空调不高,但两个人严丝合缝的手心却越来越热。
昏暗的环境下,影影绰绰的光打在男生精致英挺的五官上,唇薄鼻挺,光线扫出他狭长眼尾的锋利刃度。
许洌坐得端正,虽然偏向她,但注意力已经放到电影荧屏上。目光清清冷冷的,表情清俊淡漠,好像捏着她手指头轻轻拨弄的另有其人一般。
宋梨因收回视线,低头望向手中的棉花糖。棉花糖是个圆球形状,她又是披发,直接上嘴咬可能会弄到头发上。
于是她被包裹着的手指挠了挠许洌手心,把棉花糖递过去:“拿一下。”
他没松开右手,用另一只手拿的。
宋梨因上手轻轻撕了一片棉花下来,才刚咬第一口,就听见许洌靠过来低声道:“我还想吃。”
“……”
少年灼热的呼吸在她脖颈那,身上特有的干净清冽味一同覆了下来。宋梨因脑子缓慢地没转过来,把手上还剩一撮的棉花糖递过去。
许洌垂眼,薄唇含过她手上的糖,却没立即收口。
宋梨因脑子轰得一下,耳热脸红,气息都凝滞了几秒,感觉自己有点失去理智了。
他这次不是咬了……变成了舔。
指尖被微凉唇瓣含得有些青涩懵懂的酥麻感,柔软的舌尖从她指腹那划过,湿漉漉的触感让她想起了小动物舔手心。
棉花糖应该都被舔没了吧。
宋梨因天马行空地想着,腰板都挺直了,生怕被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更别说这边上还是一群小孩子。
正僵硬着考虑要不要把手收回来时,许洌松口了,却轻易地越过了中间那条无形的线。
他下巴颏懒懒地磕在少女瘦弱的肩胛上,用气声说了句:“好甜。”
儿童剧场的电影总是显得格外欢乐,小朋友们肆无忌惮的大笑声盖过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那场电影到底讲了什么,宋梨因没心思知道。但她觉得许洌应该也不知道,因为他靠在她肩膀那不小心睡了大半场。
许洌转文化生这个步骤起初没这么容易,本来他和楚弥能进到九中就花费了他妈不少人力资源。
九中是传统老学校,规矩多又死板。文化生能过一本线的都不被支持去学艺术,同理,艺体特长生没过本科线的也不让转回文化生,怕的就是拉低学校本科上线率。
所以许洌这个身份要从体育生转回文化生,最初除了祁飘,教研组那边几个领导都不同意,放话说九中没这么好进。
毕竟九中高一高二就在赶着上完高中所有课程了,到高三直接变成车轮战。三天一小测,五天一周考,半月一模拟,全月一月考。
当时某个北边的省份还出了一种以他们学校为名的复习模式,那是个全封闭学校,校规严格,是看了眼窗边经过的值日老师都要扣分的严格程度。
九中为了提高升学率,送了不少年级里中上成绩的学生北上交换插班,把那套题海战术的模式学了七八成过来。
祁飘倒是在接纳许洌之前就在他母亲那了解过情况,何况只要动动手就能查询到许洌初中拿各种竞赛大奖的记录。
他高中虽然去了国际学校,学的课程和国内应试教育有偏差,但应该也不会落在太多。
不过尽管说得再天花乱坠,许洌在教师年级组组长的眼里就是靠体育进重点班的,平时大考也没参加过几次。
高一又不在九中读,谁知道现在的成绩甚至能不能比过普通班的人。
几番折腾之下,教研组的老师们给出一条标准:期中考试是市内九校联考,算是根据高考模式出的模拟卷子。
如果许洌在这次联考里过了本科线,就同意他转文化。没过还执意放弃体考的话,那就只能约谈他转学了。
宋梨因知道这个条件之后已经是月考完后的假期最后一天,她没好意思去问许洌考得怎么样,只能旁敲侧击地问孟江南。
结果那大兄弟是个特别能吹的,她怀疑里面一大段彩虹屁里水分含量极高。
不过孟江南确实也没说错多少。
众人刻板印象里艺体生就是文化成绩差的、国际生都是家里拿钱混日子的,但其实真实情况只有那个圈子里的人了解。
许洌父母是在他中考后才打算把他送出国,以他的绩点成绩,出去不是申请麻省牛津,也会是斯坦福哈佛之流。
先不说他之前基础就比大部分人都扎实,就算上国际高中之后,也一直是年级第一。即使真落下了这段时间的功课,名校家教轮流请着来,又是聪明脑子,补回来也不是件难事。
宋梨因听完也觉得有点道理,但月考的成绩排名没出来,她心里还是有点七上八下的。
夏末秋初的教室傍晚,步入高三,大家都开始有了写不完的卷子,背不完的题目,晚读声里伴随着讨论错题的声音。
最后一抹晚霞余晖通过玻璃打在黑板和书桌上,窗外的梧桐叶也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王嘉芙借着倒垃圾的名义去操场那透完气回来,继续和坐在宋梨因桌边上的几个女生一样投身题海,拿着错题本开始趴在桌上问题:“同桌,这个电势差和电场强度的关系还是没听懂。”
宋梨因这几天的任务就是辅导班上几个同学的薄弱科目,其实更像是对自己高一高二内容的来回复习。
用简短题型给她概括完之后,王嘉芙趴在桌上哀嚎:“好难!我能不能变成一个聪明人啊!”
宋梨因玩着自动铅笔,鼓鼓腮:“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
宋梨因说完这句,发现她们全在安静地等她后文。
她只好正经地举个例子:“爱因斯坦聪明吧?可他死了之后,脑子被后人分割成了很多片,美其名曰做研究,其中一片还被人偷走吃了。”
“呕!”
几个女生听完之后脸色都变得很难看,胃里隐隐恶心。
恰逢上课铃打响,晚自习已经不像高二时全是自习写作业专用了,三节晚自习全排满了任课老师。
这节课就是祁飘的,因为上周月考是九校联考,她作为改卷老师的阅卷量极大。这几天假期也没落下工作,这会儿还低头在手机上抽空改卷呢。
投影仪那放着上次期中考的参考答案和范文,教室里只有笔尖在纸上的摩擦声,偶尔在电灯泡那还飞过几只虫子。
宋梨因一抬头发觉前边人一动不动,好像又睡着了,她不满地踹了几脚他的凳腿。
许洌不动如山,过了会儿翻了个身突然丢过来一张小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