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义郡王勤学好问之际,今上眉头紧皱,退出水榭,信步而行,埋头苦思。
他想到自己与张贵妃的患难之情,不也是“同病相怜,同忧相救”吗?
就因为同病同忧,他对张贵妃情谊深厚,多加恩宠,可张家越来越势大,已经到了让他忌惮的地步。
裴太后在时,禁军、文相、武将三方势均力敌,手中权柄此消彼长,又有台谏在一旁吹毛求疵,嫉恶如仇,反倒是无人欺上。
裴太后病后,张瑞在他的支持下,压倒岳重泰,又蚁食了三司,越发势不可挡,到如今,权倾朝野,更是成了张党。
三司不可靠,再加上告密信上说的张家贩卖私盐一事,今上如今觉得各路交给国库的税银,都不可信。
甚至没有张家点头,“黄河清”这样天大的祥瑞,竟然没人敢往上报。
张家——便是一个“伯噽”。
随后今上想到了苏停。
苏停忠心赤胆不假,毕竟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三衙门总指挥使,可他今天能杀自己儿子的护卫,难保有一天不会杀自己的儿子,最后杀到自己头上。
苏停——这也是个“专功而擅杀”的伯噽。
而今上思及自己,则是个仁善太过的伍子胥。
既然他已经知道有这两个伯噽在,就不能再放任自流。
只是禁军要如何制衡,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他边走边沉思,一路走到翠微殿下。
石头叠成的小山虽只有盈亩累丈,却山脉奔腾,遥望与真山无异,流水缠山,自上而下,乃是一条细白匹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