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淮州城传来了几名义士剿灭山匪的消息。
因为不知道林有戴明几人,所以山民只说是天神下凡,救人间疾苦,说得是越来越玄乎。知府大人自然是高兴,他隐隐中也猜测是不是那几位年轻斗士所为,虽然不敢确认,但对他总归是好事。而都督府这边,那左军指挥使爱妾据说最近大发雷霆,只是这死无对证,她也不知道找谁报仇去,有些事,可以拿着指挥使的招牌行事,指挥使可以当作看不见,但是如果要他亲自出力,那就是两说了,所以,这边很快也就平静了。陈小东和胡文勇知道了情况,也是心情大好,而且小东这几日在王府的倾力治疗下,渐渐可以下床活动了。
所有人当中,淮王可能是最高兴的,既为外甥报了仇,也检验了他秘密队伍的战力。虽然不是什么大战,但也可以说明他这些年的功夫没有白下,在外甥面前,他这个舅舅也是出力的。母后早逝,父皇又为奸人所害,长姐如母,两人相依为命度过了艰难的一十二年,姐弟情深。在见到林有之前,他的内心都是愧疚的,他自感对不起长姐。长姐一家出事,他是那么地无能为力,甚至连要来收尸都没法得到昌化帝批准,他只能在家中立牌痛哭,自觉将来九泉下无颜面见长姐。如今,真是老天爷跟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啊!他安顿了林有带来的女子,这几天也是满面春风。
接下来的时间,林有戴明安心待在王府,度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一直到了年关,这是昌化四十八年的年关。不过淮王更愿意在心里称它为永历五十八年年关,这既是对昌化帝的愤恨,也是对父皇的追思,当然,这个情绪除了最亲近的几人,其实人他可不敢表露。
淮王有一位王妃,两位侧妃,四个侍妾,因为外人知道他不是斗士,他就藩的第二年就娶了王妃,18岁的时候有了长子。但是子嗣不多,只育有二子一女。据说王爷在32岁以前不好房事,这点倒是耐人寻味。林有知道这是因为淮王是斗士,虽然32岁以前成婚行房事对他的修行根基有所影响,但他尽量节制,也算一种弥补吧。
而私下里,淮王的斗士的身份,他没有对林有主动提起,但是林有通过几次观察,也基本确认了风玄的说法,淮王见瞒不过外甥,索性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和他讲了这个事。淮王的确在5岁就已经觉醒了神魂,是一直有魂力的,但昌化帝为了皇位的合法性,在他5岁的时候曾派人草草测试过他,然后便对外宣称淮王没有魂力。本来他一直以为昌化帝不知道他魂力的事,但后来他通过观察,昌化帝应该是早就知道,甚至从一开始就知道,故意不说罢了,这事他也从其他途径佐证了。这样,淮王虽然有魂力,而且资质也不错,但是却不能明目张胆地修炼,更不敢对外声张,伪装地也很辛苦,以至于到现在50岁了魂力修为还没突破40级,只有堪堪39级。
林有的三位表亲兄妹都是斗士,都是五六岁觉醒的神魂。大表哥32岁,已经是35级法境斗士,资质算是不错,但他和林有这个表弟相比,那是相差太远了。所以,虽然这位表哥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但是对林有那还是相当尊敬的。他与林有戴明相处倒是愉快,只是与胡文勇关系一般,似乎不似他父王,还是崇尚武力,对文人有点轻视。剩下的年纪都比林有小,修为自然也浅,倒是很喜欢让林有戴明指点修炼。淮王也有意让林有与王妃等人亲近,不过王妃不明就里,也是敷衍其事,没有对林有好,也没有不好,淮王也不强求。
岁末年初的年节时间,林有戴明和王府上下已经混得很熟了,在淮王府的精心治疗下,陈小东也慢慢恢复可以下地行走了。
这期间,林有又突破了41级魂力,修为不断攀升,让旁人惊讶不已。林有知道,这是青晶石最大限度地激发了融魂经的作用,他在逐步吸收封印的魂力,但是这种修为提升随着融魂经作用的减弱,未来只会越来越难,他急需找到新的方法。
说到淮州城,林有、戴明和胡文勇三人最近已经成了淮州上流的名人,经常会有人邀请赴宴,尤其是临近岁末就更多了。青年人喜欢应酬,他们仨也不例外,只是林有身份特殊,比戴明胡文勇要更加谨慎。陈小东下地后,有时候他们也会带上他一起。
陈小东本来是向学堂请了两个月的假,因为受伤,迟迟未归,陈姣等人和讲武大学堂的老师也开始担心他。虽然淮王早就飞鸽传书给杭京的人去学堂说了陈小东的事,让他们不要担心,但这反而让陈姣等人更担心了。好在飞鸽传书,信路算也畅通。
林有迁居淮王府后,也给师父南宫萍和小南写了信,有财大气粗的舅舅支持,传书自是不怕。戴明、陈小东和胡文勇自然也不甘落后,戴明给陈姣和师父分别写了信,给小南的话他已经都让林有带了,也就不单独写了。胡文勇则给杭京那位他朝思暮想却不敢表白的姑娘去了信,也给万松书院写了信。本来淮王还是打算飞鸽传书,只是这鸽子承载的思念有点重。反正杭京和五云门左右要去一趟,索性安排专人传书先至杭京,再安排人手送到各处。
对于众人来说,虽然这样传书的车马很慢,但是有一条通路可以通向思念的远方,那也是一种甜蜜的感觉,尤其是那种期待回信的感觉,更是蜂蜜加了糖一般的甜。
林有本来也给穆子嫣写了信,他得了一日空闲,一个下午写了整整十页纸,写了相见相识的点点滴滴。字字句句真情流露,既显相思之情,又慰相思之苦,只是爱在心口难开,写了撕,撕了写,写了又烧了,直到深夜,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夜已沉没,心事向谁说?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知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淮州的年节自然要比五云门山上热闹,大街小巷里到处张灯结彩,浓浓的节庆氛围。赶集置办年货的人比往日多了不少,街头卖艺的、杂耍的、卖吃的,到处是人。这几日的城门值守也比往日要松得多,到处一派祥和。到了除夕,家家都做年夜饭,到处飘荡着酒肉的香味;户户装点门面,门外多了红红的楹联,屋里贴上了漂亮的年画。
除夕这一天,王府也要祭祖,自然这事明面上是与林有等人无关。只是淮王祭祀完毕,又悄悄地叫了林有去了祠堂拜祭。林有看到祠堂正中摆放着瓯越帝国列祖列宗的牌位,近前中央里有永历帝和皇后的牌位,旁边还有他母亲的牌位。他从舅舅手里接过香,在蒲团前跪下,一拜,再拜,三拜……
之后,淮王一如既往地忙,要接待各类参拜的地方官员和门客,甚至各路亲属,除了皇室宗亲,还有王妃和侧妃的亲属。还要抽出时间盘点名下产业的账目,接见各地产业的大掌柜,听听他们一年来的成绩。当然,这些事,这段时间一直在做。外部人情和产业经营事务处理妥当后,他又找了施嘉,秘密接见了几位虚境斗士作了勉励。再之后,就是和王妃侧妃等人准备除夕晚宴,准备一场热热闹闹的王府宴会。
傍晚正式开宴前,王妃还要代表王府给府中各人发放节日红包,领红包都是排着队的,场面看起来很是热闹。王府也会派人给都督府、巡抚衙门和淮州府送去慰问,感谢父母官一年来的辛苦付出。
最后,就是热闹的宴席了。今年的宴席,可以说是淮王就藩以后最幸福的一次。初到淮州,离别长姐,他的心情很是不好。后来成婚,也是被迫的,王妃是昌化帝指婚的,一开始他并不喜欢,后来也只能说平淡相处,无爱也无恨。婚后他尽力克制房事,但是每每朝廷问起,他的压力也很大,只得圆房,所以次年生下长子,虽然影响自己的修为提升,但也算是给了昌化帝一颗安心丸,保全了自己。
慢慢适应了淮州的生活后,他又娶了两位侧妃,一位是出于权势考虑娶的,他也需要有人助力;一位是先帝忠臣之女,也是他的挚爱,次子也是和她所生,不过才17岁。又是平平淡淡的几年过去,他突然接到了长姐一家出事的噩耗,那段时间他悲痛欲绝,接下来的几年也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幸福。
今年,自己竟然见到了那个死而复生的孩子,真是老天开眼呐!虽然经历了莫大的苦难,但是吃得苦中苦,他也有望成为人上人,说不定将来还能为他母亲讨回点什么。今天,他就在自己的身边,他不知道心里有多么开心!
林有也是,那么多朋友又聚在一起,虽然那个常常想起的她不在,小南陈姣他们不在,师父不在,但是小东在,戴明在,更关键的是,他有舅舅,这世上他血缘最亲的人。
这一年的除夕,林有没喝醉,淮王却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