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出门时,顾锦棠发现地上的枯枝结了霜,踩上去咯吱响。
昨夜有股冷空气从海上袭来,一夜之后气温下降不少,岛上弥漫白色雾气,呼吸间尽是冰雪的冷冽。
水手们今早都不大愿意出门,窝在烧起来的炕上,屋内的温暖和室外的寒风形成天壤之别。
原先还冰冰凉的土炕,塞几根木柴到烧火洞里以后,炕面便均匀发热起来,坐在炕上如置身暖春。
“难道还有比我们更幸福的人吗?”二副威尔宾躺在炕上,吸着椰子汁说道。
炕上其他水手也穿着单衣,手抱青椰吸溜吸溜地喝,忙得没有嘴说话,只得拼命地点头赞同。
“哈啊……这大概就是天堂吧。”
他们眯着眼躺在床上,露出一副醉生梦死的舒坦表情。
“船长真是带来一个伟大的发明。”
“噢,我现在对那个神秘的东方国家充满爱意。”
炕上铺着从船上带来的被褥,底下垫着草席,土炕比他们睡过的任何床都要舒服。更别说有野山羊毛当被子,盖在身上可暖和极了。
只是可怜被剃了毛的几只山羊,从羊圈关进屋子里。它们好似也懂火炕是个好东西,整日里蜷缩在炕边。
温暖、舒适,以及吃饱和休息,这群水手对冬季有了新的认知。
以往海上飘荡的日子里,可不分四季和昼夜,他们得在寒风中搬运货物,穿得极单薄用肩膀拉动纤绳,然后得到两三个子儿,去酒馆喝一口劣质酒暖暖身体。
很多水手都死在冬季阴冷昏暗的酒巷里。
而如今,他们跟随船长来到这座岛上,不仅有房子,还能吃饱,享受来自东方的火炕,他们能想象的天堂也不过如此了。
感性如威尔宾,这个壮汉竟然抚摸着火炕流出眼泪:“简直像做梦一样。”
这导致水手们看顾锦棠的眼神,都充满爱意,搞得周奚舟狐疑他们是不是对顾锦棠有想法。
……
“炕有了,要再有个温泉就好。”
顾锦棠靠在炕头,旁边小锅里沸腾着ru白色浆水,散发一股清甜奶香味,是用椰浆煮的葡萄干。
前段时间有船员在岛上发现芋头,个头不大,但胜在软糯香甜。
除了储存在地窖留种的,顾锦棠拿一小部分做成芋圆,正在锅里煮着呢。
今天冬至,水手们放一天假,中午的聚会就有这道甜品。
好不容易闲暇一天,水手们不干活反而不自在,自发给船长小屋的柴房填满柴火,又用干草编了地毯送过来,这样屋子里便更干净暖和。
“谢谢,手很巧哈。”顾锦棠高兴收下手下赠送的礼物,一个陶制小香炉,正适合摆放在神龛前。
当初建房子时,顾锦棠便在朝东方向建座小庙,趁着今天三清诞辰,刚好正式把三清灵位请进去。
由于条件简陋,一切仪式从简,不过该有的供桌、果品香花却是不少的。
船员们知道后,竟也没有表现一丝不满和回避,反而送来各种礼物,有人还跟着他一起祭神呢。
欧文便是其中一员,为感谢船长救他一命,他决心从此皈依东方道教。
闭着眼叩拜,欧文满脸虔诚,看得同伴们啧啧称奇。
“船长不仅治愈我的病症,连肩上的疲劳酸痛也一并带走了,噢,这么神奇,一定是他信仰的力量!”
欧文自从拔罐后,身体仿佛被打通任督二脉,轻松又快活。他在同伴里吹嘘了好些天,搞得其他人都很羡慕。
“船长大人,我想,我想冒昧向您提一个请求。”祭神后,水手长布雷有点扭捏地找来。
在顾锦棠示意下,他继续道:“我想请您,也帮我和水手们治疗一下多年的顽疾……您知道,我们水手总是很容易生病痛,如果您愿意用东方的秘技帮助我们,实在感激不尽。”
“向您祈求,我们仁慈的船长大人……”其他水手恭敬低头。
顾锦棠捋了捋,这些人是想拔罐?
他停顿一下,露出微笑道:“当然可以。”
布雷惊喜抬起头,高兴得脸色涨红:“太好了,您真是太好心了!”
顾锦棠一派淡定,笑眯眯说:“在此期间,你们心中要对我的神保持敬意与感激,可以做到吗?”
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好说话,尤其在这更加蛮荒的时代,保持船长的威信很重要。
布雷等人想也不想立刻答应:“好!”
只是保持敬意与感激而已,船长又不是要他们改变信仰,这已经非常仁慈了。
于是在热炕上,顾锦棠给水手们一一拔罐。
天气多变的海上航行,以及许多重复繁重的工作,让水手们多少落下点风湿、肩周炎之类的毛病。
他们从前没有钱,也没有机会治疗过,日积月累的肌肉酸痛,被一次拔罐释放,那爽感,跟上天也差不多了。
每个从炕上下来的人表情飘飘欲仙,毫不吝惜地大声赞美船长。
顾锦棠一边吸罐子一边向他们普及,如何通过拔罐来活血、舒筋活络,从而起到缓解疼痛的作用。
一次效果显著,却不能根治,他顺便制定个定期治疗的计划。
听说还能按疗程享受拔罐,水手们笑得嘴巴快咧到耳后根,别提多开心。
要说唯一不开心,恐怕只有周奚舟。
大白狐狸蹲在炕边,盯着房间里一个个裸着上身的男人排着队给顾锦棠看,差点气急败坏得离家出走。
一怒之下,他……他把顾锦棠原先看好的,山谷里那块地刨了。
耕得平整,土粒细碎,特别适合种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