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苗苗在心里给自己唱大悲咒,掰开眼影盘,给楚焕枝的眼下补一些颜色。
小刷子在他脸上噌噌地扫着,路鸣舟很敬业,举着手机纹丝不动,宛如一个人形灯光架。而且苗苗还能声控他,“路教练,低一点。”
“那不刺眼吗。”路鸣舟说。
苗苗噗嗤一笑,“这才哪跟哪,媒体的闪光灯都是照着脸来的。”
路鸣舟蹙眉,评价道:“跟半夜开车迎面一辆远光有什么区别。”
“区别是不违法。”楚焕枝说。
装睡惨遭逮捕的路鸣舟,这天在训练房里从中午呆到深夜。
阿海的表现让路鸣舟愁的晚饭吃不下,晚餐时间也没有下楼,自己在训练房里开着自定义房间扫墙。
路鸣舟的ak扫墙是公认的可怕,视频网站里有他扫墙的慢镜头回放,他几乎是能够预判到枪口将会向哪里偏,在枪偏之前把枪拉回来。那些“一帧拉枪”、repeek,游戏社区的“请神”梗。
还有线下赛,解说一句“路鸣舟起狙了”,必然换来观众席震天的欢呼。
“教练……”
训练已经结束了,阿海最后一个离开训练房,他去路鸣舟机位后面,可怜兮兮地开口。
路鸣舟摘下耳机,等着他继续说。
“教练,我……我觉得,我还是在二队继续磨练磨练吧。”阿海认命地说。
不是他没有上进心不敢拼,而是wr主队这种超一线的强队实在是压力太大,这个队伍从前的狙手是路鸣舟,现在的狙手是梁灿。如果自己在春季赛的一样,从蒜香到变态辣。
辣的是水友的眼睛。
他还年轻,他不想一出现在正式比赛上就是这样的风向。职业电竞的梗,是真的会一辈子跟着一个选手。
路鸣舟当然能明白阿海是什么意思,这个状态上场了不是狙击位,而是背锅位。应该说,梁灿被禁赛后,除非紧急从别的战队买来一个久经沙场的狙击手,否则谁来都是背锅位。
路鸣舟沉默了片刻,“你是不想上还是不敢上。”
“跟我讲实话。”路鸣舟补充了一句。
两者的性质不同,不想上,那么这孩子就废了,不敢上,只能说资历不足,野心不够,尚能培养。
训练房里没有其他人,阿海憋了半天,“教练,我不敢,我怕挨骂。”
青训生是这样的,他们往往目睹了前人如何以身殉道,一个小小的失误被水友盯着不放,直到退役那天都会拿出来反复鞭尸。所以他们更小心翼翼,试图让自己的履历漂亮干净又完美。
路鸣舟嗯了声,“明天自己联系汪晟,把前因后果告诉他,休息去吧。”
这么说就是放过他了,阿海如释重负,连说了好几次抱歉,出了训练房。
主队的训练强度和二队不同,一如孟晋鸥当初备战世界赛,什么bo3、bo5,那叫bo服、bo死。
想到孟晋鸥,路鸣舟在微信上询问了他一下投资的进度。
然而正打着字,训练房的门又开了。
楚焕枝没有进来,他只是扶着门,他也知道现在训练房里只有路鸣舟一个人。
“你不睡觉吗?”楚焕枝问。
“来了。”路鸣舟二话不说退出游戏,关机,抄上手机随便往兜里一揣,关灯出门一气呵成。
走进同一个房间的过程还是有些尴尬,两个人都有点局促。如果说楚焕枝只是肢体僵硬了点,坐在床边低头看手机一动不动,那么路鸣舟就是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楚焕枝垂着眼,手指点着屏幕。今天下午他回公司录歌,那首《两斤太阳》被人在背后奚落不伦不类,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精怪小鬼。
这时候潘颂正在微信上安慰他,说这首歌或许可以投一下三月末的一部奇幻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