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季临戈有点懵,不知怎么,他有种小船要翻的危机感,下意识的坐直了些,“哪跟哪呢?怎么就扯到这三个字上去了。”
“哦。”沈辞舟状似无所谓的偏过头看夜景,“听你刚才的语气……隔着两个世界还念念不忘的人,是很重要么?”
季临戈:……
他没和沈辞舟说过,其实他的芯片里存储着很大一部分和“察言观色”相关的知识,他生来就会讨好人,只不过这些年他站在高位之上,那些被设定好的技能都没用了。
在流亡者的要塞上,丛林法则才是生存的唯一规则,弱者臣服于强者,强者追随更强的人,讨好献媚或许能安度一时,但说到底战绩和武力值才是硬通货。
他几乎快忘了那些东西,直到这一刻,他看着沈辞舟轻颤的眼睫,那是因为……不安。
下颌动了一下,季临戈放在桌上的手指不自觉的蜷起又张开,像是要抓住、揉碎什么。
“改变我命运的人,应该算重要吧?”季临戈低声说:“但这种重要是对于我的命运,而不是……情感。”
沈辞舟有些尴尬的揪住大狐狸的领带。
他刚才怎么就问了,季临戈其实也不必解释,但坐在对面的人不仅解释了,还一本正经的,搞得沈辞舟更尴尬了。
“咳,抱……抱歉……”他把脑袋转回来,窗缝里钻进来的风把头上的呆毛吹的一抖一抖,“刚才那个问题有失分寸了,你别放心上。”
“我喜欢你有失分寸。”季临戈笑的意味深长,“况且,小船儿,我们之间还有分寸可言吗?我连你的大小都一清二楚了……”
沈辞舟:……
季临戈:“我说鞋码。”
“你就不能正经点吗?”沈辞舟无语扶额。
“正经点就是说……”季临戈手肘支在小桌上,前倾着身体,凑近了对着沈辞舟笑,“我们至少是朋友,对吧?”
沈辞舟甚至看到了他眼睫根部的一颗小痣。
他悄悄往后仰,有些急促的哼了个鼻音,“我又没说不是。”
全然没注意到这句话里存在的某些漏洞。
沈辞舟的重点在“朋友”,可季临戈知道,自己的重点是“至少”。
“无意中都知道你那么多秘密了,却不和你分享秘密,是不是不太公平?”季临戈靠回椅子上,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猫耳朵,“要不就从这个人说起?”
沈辞舟犹豫了一下,他皱着眉思索,这是可以说的吗?
他确实很想知道。
是不是有点过界?他明明对别人的事没这么好奇啊。
但他确实很想知道……
“这什么表情?”季临戈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好笑道:“至于这么凝重吗?思考虫族母星登陆战怎么打呢?”
他也不等沈辞舟回答了,自顾自的说:“这个人身份很尊贵,我作为礼物,被别人送给他,他故意让守卫放水,我逃出来了,在荒星和一个老头子生活了两年,后来在流浪要塞落脚,加入了流亡者。”
这一段话,季临戈说的不快,甚至是徐徐道来的,这样慢的语速也只用了一分钟就说完了,但这短短的一分钟里,是他颠沛流离的少年时光。
“怎么……会是礼物?”沈辞舟嗓子有些发紧,难言的酸涩占据了心底隐秘的角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你的监护人呢??!”
“在帝国,,侵.犯人权。”季临戈很自然而然的说:“但非自然人没有人权。”
沈辞舟:……
这句话里的某些含义太可怕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背脊就已经开始发麻了。
“你……你是……他们制造出来的,适合用来作战的士兵吗?上了战场被当做前锋使用的那种……”
炮灰。
季临戈哂笑,心想是小船儿太纯,还是他的脸不够迷人?
炮灰为什么要被赋予这么高端的基因,聪明、强壮、知情知趣,甚至具有艺术鉴赏能力。
他其实有点想让沈辞舟知道真相,毕竟脑子里的“知识”告诉他,想要一个人爱恋,就要先让对方产生爱怜。
可他迅速否决了那套肮脏又充满套路的“知识”。
按现状看,他觉得自己在另一个维度应该已经死了,也就是说,终其一生,他都在抵抗那个取不出来的芯片,他厌恶里面的东西,拒绝按照模具塑造灵魂。
他曾挥刀斩向千丝万缕的命运,就像眼前不肯屈从于雷雨的小船。
舌尖舔了舔上牙,季临戈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套路狠狠踢出脑海,就算小船现在把他当朋友,他也舍不得让“朋友”难过。
哪怕这是所谓的捷径,他也不会走。
“嗯,对,我是那种炮灰。”季临戈笑着伸出手指虚虚点了一下沈辞舟的鼻尖,“是不是比你惨啊小船儿,要为哥哭一下么?”
沈辞舟不知道他心里的千回百转,嗓子里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湿棉絮,喃喃着问:“……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不可以这样?”季临戈眨眨眼,“战场炮灰一路逆袭,最后成为雇佣兵军团的老大,这不是爽文男主角么?”
摩天轮已经开始了第二轮运转,沈辞舟还拿着孟诩的vip卡,他没主动说,也没工作人员来打扰,孟诩早就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