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辞心不在焉地趴在桌上整理着学习笔记,脑海里还回荡着路让的话。
“裴哥他有心理疾病,不能和别人有亲密接触。”
“不过他最近在接受心理治疗,在吃药。”
“但听说那种药吃多了容易导致反应迟缓……”
片刻后,宁辞点开手机浏览器搜索了一下,又把手机倒扣回去。
裴烬真的不行吗……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裴烬为什么会有心理疾病……路让说他不能和别人有任何亲密接触,就算和他们也不行。
回想起裴烬之前和他的相处,也有过肢体接触,裴烬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他这个病就是会产生生理性呕吐。”
也不是没有什么异常。
好像裴烬确实有几次在和他触碰过之后,突然进了卫生间。
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只当是裴烬脾气不好或者对他厌烦了,现在仔细想想,好像一切都有了解释。
宁辞不知道自己该松一口气还是该紧绷着情绪。
路让还叮嘱他说裴烬没有告诉过除了他以外的人这件事,包括他的父亲都不知道他有这种病,怕他误会,路让又补充:“裴哥只是想让我找医生。”
当时宁辞被这个信息砸得有点反应不过来,一边想裴烬确实是被污蔑的,一边又想裴烬为什么会得这种心理疾病。
在他思绪乱飞的时候,路让在那跟他解释:“能治,你放心,那什么不会影响你和裴哥以后的生活……”
他没太在意路让说什么,只胡乱地点点头,走之前告诉路让:“你、你别告诉裴烬我知道这件事。”
这么多年裴烬都没让任何人发现过他的病,肯定也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也不想让裴烬知道自己知道了,不然不仅可能打击裴烬的自尊心,也可能会让裴烬误以为自己是在同情他。
已经快到裴烬说要回来的点,裴烬也没有回消息。
宁辞不是很想再关注事情的后续,但忍不住,事情已经完全发酵出去了,论坛上到处是关于这件事的帖子。
路让也私聊了他让他不要再看。
这事儿会发酵这么快,一是事情的恶劣,二是因为矛头指向了裴烬。
就因为是裴烬,大家就很笃定一定是他做的。
首页一个[校方还会包庇]裴烬的帖子还飘在那儿,宁辞忍不住进去回复了一句:这不是裴烬被一堆人骂了,说他现在还在维护裴烬,该不会收了裴烬什么好处吧?
可是他们没有证据,仅仅凭那个女生的几句话,凭一张似是而非的照片,就认定了是裴烬做的,还有人在那骂裴烬还和男生谈恋爱,不会有什么传染病吧。
谣言真的很可怕。
当年江柏那么轻飘飘的一句,“听说宁辞的父亲是什么劳改犯?好像做了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才进去了,宁辞应该和他爸爸不一样吧。”
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可是他们都信了江柏的话,因为江柏和他的关系最好,因为江柏是所有人眼中的好人,不管他再怎么解释,也没有人相信他,还要骂他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了。
宁辞握着手机呼吸变得急促,仿佛又陷入了噩梦,连着几天阴天,夜晚外面一点星光都没有,学校已经熄灯了,夜灯一关,屋里屋外就连成一片漆黑,仿佛要把人溺毙在黑暗中。
“咔哒”一声。
缠人的食物香味从屋外带进屋内,裴烬眯着眼辨认了一下书桌边上确实是有个人,“怎么不开灯?”
宁辞从窒息的黑暗里回过神,愣了下,慌慌张张扭头,手肘在桌面上扫过差点把笔都扫地下去了,连忙开了夜灯,单手捋了下头发试图遮掩住自己的神情。
裴烬站门口盯着他看了会儿:“还不睡?”
“脸怎么这么红?还是睡桌上被我吵醒了?”
宁辞垂下眼看了看他手里的袋子:“你怎么、怎么又买吃的?”
裴烬勾了勾唇角:“饿了,顺路。”
“吃吗?”
“手机没电,问人老板赊账,差点被当成吃白食的。”
手机没电,所以没回消息,那应该也没有看到网上发生的那些。
宁辞突然就松了口气,哦了声,裴烬已经拿着吃的朝他走了过来,正准备伸手把书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扫下去,半路停住,硬生生改成了把书给堆一起,空出一片干净的地方。
裴烬大晚上买了一大盆酸菜鱼,味道香得隔壁都闻到了。
陈放嗅了嗅鼻子,搁群里问:裴哥回来了?
没人理他。
你们吃夜宵呢?
还是没人理他。
“我不吃。”宁辞没有吃夜宵的习惯,昨晚也是实在饿了才吃的,而且烧烤实在是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
他话落下,感觉裴烬看了自己一眼,碗筷已经放自己面前了。
裴烬语气懒散:“我是猪?”
宁辞:“?”
“一个人吃这么多?”
看样子是真的完全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可是就算知道了,裴烬会是什么反应?
但酸菜鱼实在是太香了,宁辞犹豫着拿起筷子,下手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声问:“你、你不是有洁癖吗?”
“谁和你说有洁癖的?”裴烬挑了下眉,视线从宁辞脸上挪到床边:“我有洁癖,还能让你睡我的床?”
他把“我的床”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明明没说什么其他的,宁辞耳根一下子就红了,支支吾吾哦了声,“陈放他们说的。”
裴烬顿了顿:“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他轻笑:“除了你,也没人能碰我东西。”
宁辞:“……”
宁辞:“哦。”
吃完东西,开窗散了会儿味,裴烬洗过澡出来就上了床,宁辞本来还想问他今晚睡不睡这儿,等他真的上了床,话又说不出来了。
虽然是两张床,但和裴烬单独睡一间,宁辞没什么困意了,偷偷看了裴烬好几次,裴烬没有玩手机,阖着眼看起来很疲惫,想起网上搜到的,吃药确实是会导致人容易陷入睡眠。
“看什么?”
宁辞盯着裴烬不知不觉发起了呆,突然就和睁开眼的裴烬对上了视线,连偏头的机会都没有,裴烬盯着他眼神里没半点睡意,“要和我一起睡?”
裴烬掀了下被子,宁辞连忙扭过头去,裴烬刚才上床的时候把衣服给脱了。
盯着宁辞突然又红起来的耳朵,裴烬轻笑:“放心,穿裤子了。”
宁辞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裴烬的病,抓着笔扭过头:“你睡,我、我还要再写一会儿。”
男生瘦削的背影在昏黄的夜灯下显得有几分温馨,裴烬看着他的背影扯起唇角,片刻后又疲惫地闭上了眼。
第二天宁辞是被陈放的大嗓门吵醒的,陈放就在宿舍门口嚷嚷:“tā • mā • de我骂了一晚上没睡!这群煞笔!”
“学校要是tā • mā • de真的敢不分青红皂白找裴哥我非得让我爸别再给学校扔钱!”
宁辞脑袋还有点沉,记不清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唯一有记忆的就是他好像是趴在书桌上睡的。
但现在在床上。
他下意识看了裴烬的床一眼,被子叠起来了。
正想着,门外就传来了裴烬的声音:“闭嘴,吵不吵。”
宁辞愣了下。
裴烬都知道了吗?
陈放立马捂住嘴看了门一眼:“对不起裴哥,我忘了。”
陈放压着声音:“不是,裴哥,那你准备怎么办啊?谁搞你啊这不是明显的栽赃嫁祸吗?”
裴烬无所谓:“不管。”
陈放气疯了:“以前的事情不管就算了,这和你的清白有关啊……再说,万一……”陈放朝门口挑眉:“他误会了怎么办?”
谁他妈会信裴烬到现在都还是个处男?
要不是和裴烬当了这么久的朋友,搁陈放面前陈放也不信。
裴烬顿了顿:“他不会。”
“其他人,无所谓。”
“行了,你可以滚回去了。这事儿你们不用管。”裴烬把手里的早餐塞陈放怀里踹了陈放一脚把人踢到了他自己宿舍门口,转身进了宿舍关上门,一气呵成,反应的机会都没给陈放。
陈放:“……”
裴烬关门的声音很轻,刚进屋,就和已经清醒过来的宁辞对上了视线,宁辞刚睡醒,柔软的头发乱糟糟的,头顶上还翘起来好几根,脸上泛红,被子半挂在身上,睡衣领口落下去一大半,他的锁骨形状很明显,又白。
裴烬下意识喉结滚动了两下,“醒了?”
宁辞点头嗯了声,“你、你知道了吗?”
刚才裴烬和陈放的谈话他都听见了,裴烬好像还是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
裴烬嘴上说着不在乎,但宁辞问的时候,还是下意识舔了下唇,“看见了。”
就连他们班级群都是这事儿,陈放这shǎ • bī不知道蹲他宿舍门口多久,他出去买早餐差点被绊倒,陈放追着他bb了好久,说自己昨天半夜在班级群和人吵架。
看着宁辞担忧的眼神,裴烬突然大脑当机了片刻,“你……我没碰过谁。”
“一个都没。”
“亲都没亲过。”
“你要不信,现在亲我一下,我肯定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