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心,根据证人口供,摩昂近来的确和南宫适有过会面,我们正在分析比对他的指纹。”听心低声在寸心耳边说着,拍了拍寸心的手背,将声音放的更轻,“杨戬跟哪吒是穿一条裤子的,不如你跟他说说,也许还有转机。”
转机么?寸心抽泣着,望向不远处的杨戬,那人面上波澜不惊,看也不看她一眼,只轻声和哪吒说着什么,唇边时不时还微有笑纹,似乎她哭得多么狼狈,都一概与他无关,那样的闲适自在,直看得寸心心头火起。
“我懒得去求他!”寸心撇嘴,“大哥清者自清,找个靠谱的律师,未必要受他们的钳制……我已经请老爸打电话给云中子……”
“姑奶奶,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赌气?”听心叹息,“云中子手头还有个银行劫案,远水救不得近渴——现成的人,说几句话的事儿,非要让你大哥在里头心急如焚么?”
寸心不语,心里却一阵黯然——在利兹时,杨戬暴怒的面容还在眼前,此时他若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万幸,哪里还敢盼他看在“夫妻情分”上出来说话?
她这里想着,哪吒已经交代完,径自走过来,一脸的公事公办:“敖小姐,你放心,敖家在B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令兄只要清白,我们必定不会横生枝节。只不过……”他转头看着听心,“你的差事就得暂且放一放,等我们排除了敖摩昂的嫌疑再……”
“那还用你说?”听心仰起头,满面不屑,“你不要忘了,我进警队服役的年头比你长,这些规矩,还是我教你的!”
“敖听心!”哪吒被她一撩,火气就上涌,周遭的人见惯了他俩拌嘴,纷纷自动往后退了一步。此时已经临近下班,半个警局的人都在大厅内外出入,办事的铐人的说话的等车的,全都屏息静气紧盯着哪吒,只等这位混世魔王当场爆|炸。
谁知杨戬却似浑不在意,笑着揉了揉哪吒的板寸:“好兄弟,我中午没吃饭,现在饿得要死,你不是说门口有个茶餐厅最好,赶快走吧。”
围观人群倒抽一口冷气,平日里一点就着的李大队长被人兜头摸了一把,这还不要把警局的房顶掀了?
却不想哪吒怔了两秒,瞪得溜圆的双目眯了起来,活似一只惬意的猫儿,在壁炉边伸展着软腰:“二哥我跟你说,那家茶餐厅别的都是其次,唯独杨枝甘露是极品,你就不爱吃甜的,也得来上一碗,不然不算进店一趟。”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他兄弟走远,听心这才捅了捅寸心:“我说什么来着?杨二爷说一句,顶别人说一万句,你还不赶紧着?”
寸心望着早已空荡荡的门口,摸出包里的手机,看着联系人列表上熟悉的名字发怔。杨戬发给她的消息,她还拖着没回,只在预览上看了几个字:“既往种种,皆不可追。今日……”
“今日”什么呢?
她原本想过,不管是往事已矣还是昨是今非,自今而后都不与自己相干,却不想在这个心急火燎的关头,这位预备着一世都不见的大神又横在了寸心的面前。是该梗着脖子视而不见,还是该硬着头皮低声下气?寸心委实犯了难。
“想好了么?去还是不去?”听心挑眉,“你不是也常说,杨教授虽然面情上冷,心里却是个重感情讲道义的,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姓旁人都肯援手,何况是你这个同甘共苦的前妻?”
同甘共苦么?寸心苦笑,共苦倒是真的,同甘么……只怕那人身边早就没她的位置了。
“先见见大哥吧。”寸心深吸一口气,家里最近大事小情不断,摩昂又不明不白卷进一宗命案,若不是寸心正好在家,老爸的胡子怕不要急白了多少根,还要瞒着老妈……
出乎她的意料,摩昂倒很镇定,几句话安排了公司接下来的计划,倒安慰起妹妹:“放心,没做过的事情,任谁也不能栽到我头上,你既然回来,那就帮我照顾下老妈,别让二老再为我悬心……那边有结果了么?”
寸心怔了一下,放在桌下的双手绞紧,面上却堆出一丝笑:“我今儿才去问过,最终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听人说,应该问题不大。”
“那就好。”摩昂看着妹妹,很想抬手去摸摸她的发顶,却只能无奈的隔着玻璃叹息,“最好没事,就算有,也不算什么。”他望着寸心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你要记住,你是我敖家的女儿,任何时候都不能慌张,就算天塌下来,背也要挺直。”
会面的时间很短,寸心还想说什么,一时间却也寻不出更多的话来。据大哥说,他确曾见过南宫适,代表高家商讨后续事宜,但南宫适当时似乎情绪不佳,没说了几分钟就接了个电话,然后便开口送客,摩昂稍争辩了几句,南宫适竟然挥拳打来,幸而午间员工都去吃饭,这才没有闹大,不想竟成了警方调查的借口。
寸心出得看守所来,听心已经发了几条短信:“听说证据对你大哥很不利,我再继续磨磨鉴证科的哼哈二将,也许能套到更多。不过现在他们都知道摩昂是我堂兄,迫于那死小孩的压力,很可能不会再透露消息给我,你自求多福。”
这几行字,像是被冰凿敲在了寸心的肋骨上——有人证,有物证,又没有其他的疑点,办案人还是跟敖家有过节的李哪吒,大哥到底是得罪了谁,才会被死死套在这个框里,敖家现在需要烦心的事还不够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