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尔斯成了全场唯一受伤的人。◎
所有感觉在这一瞬远去又复归。
观众的鼓掌声,伴随着大屏幕名次变化而兴起的播报音,4Lz平稳落地那一瞬间的激动,冰场里永不停歇的风机声……甚至于十三年前第一次踏上冰场时,全都模糊的记忆里仅有的紧张和兴奋。
在这短短的十几秒钟时间里,全部在路西的记忆里走了一圈。
他在这一瞬间除了“我拿金牌了!!”之外,脑海里占地面积最大的想法居然是“还好邓哥在。”
也许是因为金牌还没戴到脖子上,也没面对着观众席,胜利的喜悦远远没有回忆以及邓畅,这两种莫名都很有催泪效果的元素,在这一瞬间带给他的感觉真实。
少年人的自尊心在某种程度上优先级高于最大理智,所以即便在这种时候,路西还能记着要把脸埋在邓畅肩膀上。
他甚至来得及思考了下邓畅看起来好瘦为什么感觉肌肉那么结实啊,然后闭着眼睛狠狠地又拿鼻尖怼了一下邓畅肩头。
哭可以,但是在镜头前流眼泪就太不帅气了。
路西和邓畅用的是同款洗衣液,所以训练服上带着淡淡薰衣草香的气味很熟悉。
其实国家队用的都是同款,因为是统一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路西就只管他和邓畅这一档事。
眼前的环境显然不会给路西沉溺于自己小世界的时间,很快,英语、俄语、中文,交杂在一起,教练们进来了,其他选手也进来,跟着拍摄镜头也进来。
最初的情绪爆发过后路西就缓过来,邓畅拍了拍他的背说「要接受采访呢」,路西就跟听了号令似的,抿了抿眼里的泪,从邓畅怀里直起身。
然后迎上了一大堆镜头,从没见过的满脸激动的陈岐,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杰尔斯,以及笑容真的很灿烂的老瓦。
——
路西看向老瓦时,有点紧张。
毕竟这里是莫斯科,即使在最紧张的时候他也能听见现场观众人浪似的喊着「瓦里琴科,瓦里琴科」。
在对手的主场拿下冠军,这是件很酷的事,前提是那对手不是他的好朋友。
路西现在有点心虚。
不过老瓦冲他走过来,笑得特别灿烂,路西下意识跟个站在教导主任面前的学生似的站直了,甚至两只手都交叉着垂在了大腿前。
他犹豫着不知道第一句话要怎么说,不过老瓦也没有为难他让他说,他径直冲到路西面前,笑容灿烂得仿佛是自己拿了冠军,然后仗着他那四分之一意大利血统的热情死人不偿命,半蹲下来伸出双手,路西以为他要跟自己拥抱一下,没想到老瓦两只手捧起路西的脸,像逗小朋友似的,跟路西顶了一下额头。
路西一下变成了惯常的呆滞表情:;
老瓦又正常地拥抱了路西,冲他竖起拇指:“gratulations(祝贺你)!”
大屏幕的实时镜头正给到后场这边,现在老瓦的反应给观众注入了很大热情,掌声和唿哨声连成热烈的一片,声音里路西回过来祝贺了老瓦,又跟杰尔斯互相客气两句。
然后想起邓畅——或者说一直就没忘过,回过头。
邓畅坐在他那个第三名的位置上,虽然这位置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但老瓦过来时比赛已经结束了,就不需要再换座位,正在喝水。
——
等分区的空间本来就不大,这么多人凑过来已经挤了,即使是这样还是能感觉邓畅那儿的空间好像是孤独的一小块。
前三名等分区,没有第四名的位置,镜头都簇拥着往瓦里琴科和路西这边来,座位又是整个区域最靠内侧的地方。
路西不假思索地迈过去,邓畅有点意外地抬起头。
那个他本来以为会跟自己的偶像开心互动的少年,新科世锦赛冠军,眨了眨眼睛,一拍邓畅面前的桌子,“走啊,我们拍照去。”
他那一脚踩过来,好像踏碎了沉寂在这块角落里的全部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