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意捉弄,歪着头去扒拉他的手指,韩琅失态地把身子转了过去,宋离笑了起来,打趣道:“先生的衣裳上染了墨迹。”
韩琅爱干净,赶忙去看衣裳,却见宋离笑得恣意。
他更觉窘迫,脸上染了一层绯色,爬起来避开了她。
宋离问道:“先生跑什么呀?”
韩琅没有回答,只朝书房门口去了,谁知开门时忽然听到一声脆响,瞬间无法动弹,整个人的意识陷入了黑沉中。
宋离朝他走去,只见那人一脸绯色,眼神慌乱。
那种兵荒马乱的手足无措衬得眼尾的泪痣风情又羞怯,宋离再次破防,她默默地扶了扶额,愈发觉得这人撩人而不自知。
她就好这口。
明明平时稳如泰山,却一点都经不起逗弄,纯情得要命。
刚刚她还告诫自己,这人就是一场虚妄,结果一眨眼就忘得一干二净。
那种想要染指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因为他看起来就是很纯情,让人想欺负捉弄的那种。
宋离忍着笑偷偷地打了个响指。
韩琅瞬间从冻结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冷不防看到眼前的人,被吓得“啊”了一声,失措地后退两步,甚至不小心跌坐到了地上。
宋离憋着笑,“你跑什么呀?”
韩琅被吓得不轻,他失态地朝书案方向看去,方才她还在书案前,谁知一眨眼就堵到门口来了。
“你……”
宋离故意上前一步,弯腰道:“先生的脸怎么红了?”
韩琅胡乱爬起身道:“瞎说!”
宋离:“耳朵也红了。”
韩琅顿时羞恼不已,嘴硬道:“屋里的炭盆烧得太旺,我热得出了汗,要出去透透气。”
宋离掩嘴,看着他故作镇定地往外头走,没再继续捉弄。
韩琅离开书房后,看到外头的辛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上回让你把那棵树砍了,你砍了吗?”
辛丹:“???”
见他一头雾水的样子,韩琅懊恼地拍脑门。
他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堂堂一国宰相,怕女人竟怕成了这模样,传出去成何体统?
他满腹心事地到长廊上吹冷风,脸上的绯色渐渐褪下,人也冷静下来。
不一会儿宋离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把韩琅吓了一跳。
他敏感地扭头,宋离笑盈盈道:“先生饿了吗,方才庖厨送了肉粥来。”
韩琅:“不饿。”
宋离不信,“你晚饭都没怎么用。”
两人僵持了许久,韩琅才重新回到书房,结果洗手取食时,见宋离一直抿嘴笑,韩琅不满道:“你笑什么?”
宋离:“没笑什么,就是觉得先生的胆子好小。”
韩琅:“……”
宋离瞎忽悠,“我是巫祝,方才耍了一个小把戏,不想先生竟吓成了这般,倒是我失礼了。”
韩琅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吃了口粥。
宋离暗搓搓地冒出来一句,“可是先生……方才为何脸红啊?”
这话把韩琅呛着了,狼狈地拿旁边的手帕掩嘴咳嗽,一旁的辛丹忙拍他的背脊顺气,他接连喝了半碗水才缓和下来。
之后那家伙记了仇,跟闷葫芦一样,从头到尾都没吭声。
有时候宋离会伸食指去戳他,他不理;有时候又掏烤熟的芋魁给他,他不吃。
就算你把他的衣裳弄上了墨汁他居然都还能忍着。
直到她把书案上摆放工整的笔架挪动后,他终于忍不下了,耐着性子去把它挪回来放回原位,分毫不差。
然而下一刻,宋离又将它挪走。
韩琅搁下笔,再次将它挪回来。
两人就这么挪来挪去,来来回回折腾了数次,最后宋离憋不住笑了,韩琅也笑了起来,似乎觉得两人的举动跟小儿一样幼稚。
那时他们都没意识到,两人的性格是非常合拍的,极少有分歧。
宋离平时性格冷漠古怪,但他觉得还好。
韩琅骨子里是冷酷没有温度的,但她却觉得跟他相处起来还挺愉快。
这个冬天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离去,宋离在梦里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韩琅生活中的一部分。
再次出梦时宋离并没有悄然无息消失,而是跟他打了声招呼,说要离开一段时间。
韩琅“嗯”了一声,憋了许久才试探问:“宋姬要何时才归来?”
宋离愣了愣,随口敷衍道:“耽搁不了多久。”
哪晓得这一去,又是三五月。
崔虹的电影已经开机,宋离曾去过片场,那个主演是新人,年纪不大,生得俊秀,很有古典气质,仪态也练得好。
宋离站在树下双手抱胸打量他,脑中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韩琅时的情形,高冠博带,如画卷中人,叫人挪不开眼。
那是一枚美玉。
他既有君子的傲骨,也有冷酷的心肠,还有狡猾如狸的智慧。
可以说他是一个性情复杂多变的权术者,能让魏宁对他言听计从,也是需要本事的。
目前她只提供了两版概念海报,还有几版正式海报需要制作,她会看剧本了解人物设定,会跟制作方沟通,倾听他们的需求。
这些都是她的工作内容,不会懈怠。
从片场回去后,宋离拖着疲惫的身子刚躺到酒店沙发上时,忽觉身体极速往下坠。
她慌忙乱抓,结果下一刻,突听“砰”的一声巨响,她尖叫一声,从一棵树上摔了下来。
当时韩琅就站在不远处,听到声响,本能扭头观望。
宋离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周边全是被她折断的树枝落叶。她扶着腰坐起身,龇牙咧嘴地骂了句娘。
韩琅似觉得不可思议,匆匆过来探情形。
宋离见到他,顿时震惊不已。
因为以往她入梦时会有意识的去冥想历史里的世界,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过来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两人吃惊地望着对方,韩琅诧异道:“宋姬?”
宋离:“……”
只消片刻,她就消失不见。
韩琅愣了阵神儿,困惑地揉了揉眼,眼前还残留着她留下来的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