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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破(1 / 2)

可预想中的剧痛却并没有到来。

只是额角微微刺痛了一下,雪衣“嘶”了一声,蓦地睁开了眼。

却只见头顶上的红罗帐子被微风轻轻地拂动着,一下一下轻柔的拂过她的脸。

“这是怎么了?”一个身着青衣的女使掀了帐子进来,连忙凑了过去,“您又做梦啦?”

雪衣汗涔涔地盯着头顶上的红罗帐,半晌才回过神来。

原来又是在做梦。

自打及笄后她便一直深受梦魇困扰,百般求医皆不得法,偶然去相国寺参佛时,方丈却说这是她的缘法,不必怕。

不过相比于从前零碎的片段,这次她终于看见了全景,原来未来……她竟死的这般早。

死法还这般的不光彩。

竟是背了婚约被外男玩弄小产而亡——

梦里的剧痛还未完全消退,雪衣动抚了抚额上的伤,眼中露出一丝疑惑:“我这伤,是怎么回事?”

“娘子忘了?”

晴方讶然,复又解释道:“今日是咱们来长安投奔您姑母的日子,谁知马车刚过了平康坊,恰碰上金吾卫当街拿人,您受了冲撞,磕到了额角当场昏了过去。”

仿佛确实有这么回事。

雪衣想了起来,慢慢放下手臂,当看清这四周古朴典雅的陈设时,这才有了几分实感,“这么说,咱们已经入了博陵公府了?”

“可不是。”晴方回忆道,“说来也巧,今早冲撞您的正是崔家那位名满长安的二公子崔珩,知晓我们是来投奔公府的,亲自派了人护送了我们进府。您瞧,有他一句话,咱们分到的屋子竟比您那位长姐的还宽敞。”

崔二公子?

雪衣印象寥寥,那场梦里她与他并无什么接触,只得知他是大房的嫡子,仕途坦荡,青云直上,未来年纪轻轻便入了鸾台了。

真正令她忧心的,乃是那梦中的姑母和她那位……情夫。

他们陆家早已没落,姑母是高嫁到崔家二房的,此番突然叫了她来长安一叙,雪衣从前只以为是姑母好心,如今做了这梦后,她方知姑母原来是看中了她的命格要她给她的儿子,崔家三公子冲喜来了。

若只是冲喜也便罢了,可恨的是当她的儿子好转之后,姑母又开始嫌弃她的出身,非但毁了婚约还害的她殒命。

至于与她有染的那位情夫……

雪衣一回想便头疼欲裂,看不清脸面,眼下只模模糊糊记得那也是个出身显贵之人,指腹粗粝,上有薄茧,磨的她微微发疼,料想是个经久从军的武将,后腰还有一闪而过的月牙印。

余下的,便是一些零碎难堪的场面。

她那时懵懂,只当是情到深处,现在想来那人分明是只把她当做一个玩.物,才那么肆意玩.弄。

所以,他也压根不在乎事情败露之后她的下场。

如今,她既做了这许多日的梦,得了先机,便万万不能再走了老路了。

雪衣暗自吸了口凉气。

然而既来之,依姑母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

为今之计,她须得在姑母开口冲喜之前嫁出去,嫁的人还必须让姑母有所忌惮,才能不插手。

可这样的人如何好寻?

长安虽是遍地贵姓,但在这“五姓七望”之中,博陵崔氏也是无可争议的一等士族,单是那闾门前的旌表立戟和正门外的屏树乌头,任凭文官还是武将,过门前都须得下马以示恭敬,更不要提与之相争了。

雪衣头疼,恍恍惚惚间忽然想到了晴方的话,复又坐了起来:“你说,今晨是崔二公子撞了我,而后带我们入府还替我们安排了屋舍?”

“正是他。”晴方从没见过这样的英姿,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忍不住慨叹,“这位崔二公子芝兰玉树,风度翩翩,着实有世家嫡子的风范。”

那时坊市嘈杂,雪衣戴着幂篱,并未看见这位二表哥的形貌,依稀只记得他擦身而过时衣袖带起的如孤山篱落般的清气。

和他的声名格外的相符,十足的君子。

这样的清贵君子,将来又是入主鸾台的文官,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雪衣心里泛起了一圈圈涟漪,低垂的长睫忽然掀起。

——这位二表哥,岂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二表哥固然是好的,但若仔细去想,雪衣却一时想不起他的面容,像是被迷雾遮住了似的,忍不住支着手揉了揉眉心。

“娘子?”晴方见她头疼,又拿了个白瓷瓶抬手欲给她上药,“娘子,您这位姑母真是好心,自己高嫁了也没忘了娘家,把家里的两个侄女都接了过来,瞧这意思大概是要替您二位指个好去处?”

晴方很是庆幸,总算是离了原先那个爹不疼,后母跋扈的虎狼窝似的家了。

雪衣来之前也如晴方一般对这位姑母心怀感激,可如今再看着这高大的房屋只觉得讽刺,向上拢了拢绛晕的披帛:“好去处?姑母原是看中了我的命格,让我冲喜来了。”

她说的隐晦,然则这府里需要冲喜的只有那位姑夫人所出的崔三郎了。

但崔三郎天生痼疾,沉疴多年,全靠着崔家家大业大,各种珍稀的药材吊着才保住了一口气,若是为他冲喜,那她们娘子的下半辈子可就毁了!

晴方揪紧了心,却又不明白:“娘子,您是如何知晓此事?”

雪衣没提那梦,只是含混地解释:“偶然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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