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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制(1 / 2)

乌剌被生生拎起,脚尖都离了地。

整个人被掐的面色涨红,嘴唇发紫,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

围观的胡人想冲上去,又怕激怒了崔珩,他当真会把人掐死,只敢愤愤地叫嚣着。

雪衣看着二表哥面无表情地将人拎起,手臂上青筋暴起的样子,有一瞬间心生恍惚。

这……真的是她平日里认识的那个温文儒雅的二表哥么?

眼见乌剌的眼白越翻越多,杨保在一旁看的焦急,实在忍不住冲了出去,对着崔珩劝道:“公子,他如今毕竟是突厥的使节,真闹出了事恐有麻烦……”

然而玉碎的那一刻,崔珩已然失去了理智,眼下即便是听了他的话仍旧无动于衷,反倒捏着乌剌的拇指又一紧。

乌剌瞬间扬起了头,连之前含混不清的咒骂也发不出了声,只能瞪大了眼看着崔珩。

周围的胡人一见这情势已经按捺不住了,忿忿抽出了刀,竟是要当街动手。

杨保情急之下,无奈搬出了大夫人:“公子,这里人多眼杂,万一让大夫人知道你动手了,她恐会担心。”

提到母亲,崔珩空洞的双眼才回了一丝生气。

他沉沉盯着那被他攥的快喘不过气的人,当乌剌双眼翻白,快晕厥过去的时候他紧攥着的手腕才一松,将他丢了出去:“滚。”

乌剌被甩到了地上,一群胡人连忙围了上去,将他扶起来。

乌剌捂着喉咙猛咳了几声,紫涨的脸色才慢慢回了血,恨恨地盯着眼前的人。

他果然还是没变。

“你等着——”

怕他真的杀了自己,乌剌尽管愤愤,还是不得不领着人离开。

收拾完人,崔珩俯身将那地上碎成了两半的玉捡了起来。

本是上好的羊脂玉,现在那玉上横亘着数道裂痕,碎掉的部分犬牙交错,怎么也拼不到一起了。

他一点点拂去了上面沾染的灰土,拂过了上面那枚小小的“琅”字,慢慢收紧在手心。

原本混乱的街市又恢复了平静,此刻时辰也已经不早了,店铺纷纷下了门板,路上的行人也行色匆匆,赶着宵禁前匆匆回去。

雪衣看着外面二表哥周身阴沉的样子,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似乎被她忘记了。

当二表哥高大的身躯一进入马车,空间突然逼仄起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贴到了车厢壁上。

“怕我?”

崔珩盯着那后退的人,往前的动作顿了顿。

二表哥今日好像有些怪。

被他幽深的双眼紧紧盯着,雪衣贴在车厢上的后背微微发凉,她缩着脖子下意识地点头,当发觉他似有不悦的时候又连忙摇头:“不、不怕,我只是有点……意外。”

“意外?”

崔珩淡淡地问她,“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雪衣全然听不懂他的话,整个人暴露在他的眼底下,忽然说不出的恐惧。

她双手撑着身体,只轻轻地摇头:“二表哥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

崔珩忽然极轻的笑了一声,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颌。

他早该知道的。

她嘴里没一句真话。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该明白的,第二次明知她是故意往上撞,却还是一点点动了心思。

突然被二表哥带过去,雪衣下颌一痛,忙伸手抓住了车窗才免得跌进他怀里:“二表哥这是何意,我该记得什么?”

“你当真不记得?”

捏着那下颌的手忽然收紧,崔珩盯着她乱颤的眼睫和黑白分明的眼珠,试图从那一贯的天真里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雪衣被攥的被迫扬起了头,呼吸有些急促,可二表哥的眼神更让她害怕,她抓住裙角,咬着唇才没喊出声。

可是当二表哥的手指再度收紧的时候,下颌钝痛,她眼底积蓄已久的泪瞬间滑了下来,忍不住叫了声:“二表哥,好疼……”

滚烫的泪砸到了他的手背上,崔珩瞳孔一缩,淡漠的双眼渐渐回了神。

其实细想,他似乎要感激她才对。

若不是伤了腿,依照乌剌一族对他的痛恨,当初死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可有时候,活下来的人远比死去的人更痛苦。

他再也不能上战场,被圈在长安的狭小一隅,原本执剑的手现在只能提笔,连为父兄报仇都不能。

他背着兄长的一条命,三年来无一日安宁。

她让他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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