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妍美死后,来到一处古色古香的屋中,屋中摆设齐全,并不精致。她自己坐在案桌后,一眼就被堂中站着的女子吸引了目光。
那女子一身布衣,衣衫上绣着些小花,外衫上又穿着一件护衣,明显就是孔娇娇在酒楼中帮忙时的打扮。看到那熟悉的容颜,胡妍美恍惚了一瞬。
孔娇娇一福身:“多谢你。”她眼眶含泪:“我没想到平郎他对我那般情深,竟……”
竟然替她守了一辈子,哪怕身边有一个比她优秀百倍的女子伴了几十年,也并未改了心意。更难得的是,面前这个姑娘也未和他做真正夫妻。
她再次福身道谢。
胡妍美急忙摆手:“他说让你在路上等他,你们……”
还能不能再做夫妻?
谁也不知道。
孔娇娇很快化作一大片烟雾,小部分进入桌上瓷瓶。
只见那瓶底铺了浅浅一层,胡妍美伸手摸了摸瓶身,莫名觉得,瓶满之日,就是她得偿所愿之时。
不过,看这架势,还有得磨。
*
胡妍美再睁开眼,发现自己穿着一件鹅黄色衣衫,正站在半人高的铜镜跟前。身边丫鬟正在称赞:“姑娘穿上这身,美得不似真人。依奴婢看,戏楼中的嫦娥仙子,都不及姑娘的一分美貌。”
这小嘴可真甜。
镜中美人正值妙龄,本身正当龄的姑娘就没有丑的,镜子里这位姑娘身形娇美,算得上真正的眉眼如画,头发松松挽着,发簪和首饰都挺精致,耳朵上垂着两枚小玉葫芦,一颦一笑都带着美态。
这是个又美又养得好的姑娘。
胡妍美眼神余光在屋中一扫,看到屏风上还有好几套衣裙,另一套带着点褶皱的摆在床上,应该是原身刚换下来的。她摸了下耳坠,入手生温,随口道:“去帮我备水,我要沐浴。”
丫鬟一愣:“姑娘,您还有那么多新衣没试呢?”
胡妍美扭头看她,眼神严厉。
丫鬟不敢多言,急忙退了下去。
原身周红衣,出生在杨国繁华府城之一的鲁城,此处被称为杨国的鱼米之乡,风景宜人,文风盛行,富商遍地,甚至还有京城中勋贵来此置办庄子,只为了来此静养,陶冶身心。
周红衣出身富商之家,但运气不太好,她三岁那年,鲁城先是发了水灾,后来起了瘟疫。她爹是个有名的大善人,和城里大夫一起熬药赈灾。大夫出人,他出银子买药。
周父忙忙碌碌,倒霉地染上了病症,周母和他同进同出,一并染了病。夫妻俩先后病逝。周家长辈已经不在,剩下的都是周父的庶弟。眼瞅着周红衣就要被那些所谓的叔叔带走时,她亲姨母赶了来,先是做主分家,然后带着周红衣回到夫家,这一照顾,就是十多年。
姨母李氏对她特别好,吃穿上都挺精心,甚至某些地方比对她自己的一双儿女还要好。周红衣心中感激姨母的照拂之情,将她当做了嫡亲的长辈,每日早晚请安,从不敢怠慢。
如果说住在何家有什么不好的话,大抵就是因为姨母对她太好而惹得表妹满月嫉妒不已,时常说些酸话给她添堵。
在周红衣看来,这点压根就不算事。她是姐姐,该大度些,再说,姨母本来就是表妹亲娘,处处将她放在心上,表妹不高兴也是有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表妹的嫉妒,才害她一生。
要说悲剧源头,还得从她的婚事说起。
姨母有意亲上加亲……她当年来时,身边陪着一个她娘的陪嫁。那婆子看着她长大,对她尤其疼爱。一次偶然的机会,婆子说她爹与不少高明大夫结交时,得知这有血缘的夫妻之间门,经常生下不健全的孩子,虽然不是绝对,但比普通夫妻要容易。
虽然那婆子已经不在,但周红衣还是将这话记在了心里。她怎么忍心让对她那么好的姨母和表哥承受子嗣不健全的苦楚?
或许是因为从小有着这样的念头,哪怕和表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也只当何满林是哥哥。兄妹之间门,如何做得夫妻?
“姑娘,水备好了!”
胡妍美回过神来,进了内室。
周红衣从小被养得娇,习惯了丫鬟伺候,每次沐浴时身边都有人帮忙。突然把丫鬟撵走不太合适,得循序渐进。饶是胡妍美浑身不自在,也只能忍了。
丫鬟话有点多,站在她身后低声道:“姑娘,方才奴婢听说,大公子他喝得烂醉,喊都喊不醒,夫人急得请了大夫。”
闻言,胡妍美微微蹙眉。
婚事是早上提的,当时周红衣就一口回绝,紧接着何满林就喝醉了,任谁都会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