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对于女儿非要嫁给曹铭这件事,心头一直不爽快。而这门婚事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是曹家不敢慢待了女儿。
之前她是有吩咐过娘家嫂嫂过来暗示让曹家对女儿别太敬着,目的是想让女儿吃点苦,然后回娘家另嫁。
饶是如此,她并不认为曹家会蠢到苛待女儿……结果呢,女儿真就被折磨成这般。实在太过分了。
不说这是知府千金,哪怕是门当户对的姑娘,甚至是低娶了儿媳,都不该这般对待。
高华蝶看到母亲心疼自己,哭得更加厉害,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娘……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没有生你的气……不是故意不回去……我想回去的,可我连这个屋子都出不了,他们天天给我灌特别难喝的汤,还让我喝安胎药……大夫都说我不用喝,他们还逼着我喝。为了孩子,简直不拿我当人!”
她哭得厉害,却也没耽搁告状。
曹母面色乍青乍白,看到亲家母震怒的脸色,急忙解释:“华蝶有了孩子,是有双身子的人,天天不吃不喝,我怕她亏了身子,这才……”
都到了这种时候,她还在狡辩,高夫人怒火更甚。哪怕不吃东西,也不至于把人折磨成这样吧?再想要抱孙子,也得以大人的安危为要,怎么能把人关在这屋中不让其见天日呢?
高夫人忍无可忍,转身又是一巴掌:“狡辩!”她眯起眼:“你们想用孩子捆死我女儿,做梦。”
她从娘家出来,身边也带了两个人,此刻扬声吩咐道:“去抓一副落胎药来。”
曹母面色大变,她哪里想得到已经对女儿生了怒气的知府夫妻两回突然上门?加上高华蝶脾气特别倔强,越是关着,她越是各种闹腾,这种时候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曹母不愿意退这一步……这一步退了,日后高华蝶在这家中就要为所欲为,她得把人压服!
所以,她才会这般强硬地对待高华蝶。
结果呢,被逮了个正着。
尤其高华蝶没这么惨,屋中从没有这么乱,这应该都是她听说自己亲娘来了之后特意弄的。曹母感受着脸上的疼痛心中暗暗叫苦。
这个孩子不能落,高夫人这般生气,高华蝶又已经对自家失望,若是这个孩子没了,两家之间伸出的误会就没法和解了。
“亲家母……”
高夫人从来就看不上曹家,以前顾忌着女儿才没有翻脸。如今女儿被人虐待得这么惨,她哪里还会客气,当即打断她:“回头这婚约解除,咱们两家再无干系。你这称呼可别乱喊,本夫人担待不起。”
曹母一颗心直往下沉:“华蝶,落胎伤身,有些女人就因为喝了落胎药之后,一辈子都再也不能有孩子,你可千万要慎重。”
高华蝶向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些日子她已经看出了曹家人的真面目,当即脱口而出:“我宁愿一辈子不生孩子,也不要留下这个孽种!”
曹母:“……”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曹母自觉摆弄不开。早在高夫人往这边强闯时,她就吩咐身边的人去将家里的男人找回来。
曹老爷今天去乡下收租,刚好不在。曹铭则不然,高华蝶有着身孕,他压根儿不敢走远,得到消息后,很快就赶了回来。刚一进府,就有人上前给他说清楚了前因后果。
曹铭奔到院子外,刚好就听到了高华蝶这番话,他脚步微顿,随即装作帮忙赶回的模样急匆匆闯入,进门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岳母,您来了。”
高夫人没好气道:“别乱喊。”
曹铭凑到高华蝶身边:“华蝶,你生气了么?我最近太忙了,天天都深夜才回,又怕打扰你,所以才没有回房找你。你这两天身子如何?”
竟然是一副不知道高华蝶正在受苦受难的模样。
高华蝶看着面前男人,突然冷笑连连:“你又来装。曹铭,你已经不是曾经的举人,不过一个白身,且已经被我爹厌弃,哪来那么多人宴请你?”
“我是真的脱不开身嘛!”曹铭一脸委屈:“这城里确实有不少人因为岳父的缘故,不愿意亲近我。但不能因为他们不找我,我就一直不出门了啊!我即将做爹,日后孩子落地,吃穿样样都要银子,我也是为了你们母子打算,想要找份好活计日后养活你们,不是人家请我,是我在请他们帮忙。”
高夫人听他说得有条有理,真怕女儿又被他诓骗了去,当即道:“华蝶,你别听他的胡话,曹家就这屁大点地方,说他不知道你在受罪。那是糊弄鬼呢!他就是故意任由家里人折腾!”
如果是高华蝶以前对曹家是可以忍耐的话,现在则是怨恨了,她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道:“娘,我懂!”
方才离开的丫鬟端着一碗药回来:“夫人,药来了!”将药捧到跟前,还邀功:“这是别人的落胎药,奴婢到的时候正熬着,想了办法才拿到的。”
高夫人端了过来,递到女儿手中:“喝完了我就带你回家。”
高华蝶看着那碗药,心疼有些惧怕。
其实,曹母敢下这么重的手,赌的就是知府千金养尊处优,不忍心或是不敢喝这种药。
高夫人看在眼中,暗自着急:“华蝶,喝了这药,离开这个烂人。”
高华蝶一闭眼,正想喝呢,那边的曹铭扑了过来,一把撞掉了她手里的药碗。
药碗落地,瓷器碎开,药汁洒了一大片,高华蝶还被烫了下,她往后跳了两步:“曹铭,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