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大娘再次出现。
对于这院子里发生的事,一墙之隔的她隐约听到了大半,本来以为找中人来是为了卖宅子。不成想是为了卖人。
这也忒缺德了。
如今贺平忠竟然还要把人卖去花楼,就更是不像话。她若是让小儿子跑了一趟,等于是帮凶,平白无故的她可不愿意背负这份罪孽。
但两家做了邻居多年,不出面也不太好。大娘磨磨蹭蹭过来:“有事情好好商量嘛。”
贺平忠气冲冲道:“这个毒妇买药毒死了我娘。”
大娘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狠?”
“不是这样的。”姚铃铛哭着解释:“药是大夫配的,我也不知道喝下去没能治病,反而还催了命。”
“我就说不可能嘛!”这城里的普通人,婆媳之间门不和是常事,可要说真的恶毒到要人性命,大娘活了半辈子都没有亲眼见过。看着眼睛血红的贺平忠,大娘叹口气:“她好歹给你生了孩子,又尽心尽力照顾你,可不好下这种狠手。”
“我没有银子花,外头欠一大堆债!”贺平忠闭了闭眼:“但凡有一点法子,我也不会卖人。”
“这……”大娘眼看他铁了心劝,是劝不回来了,也不再多费唇舌:“我还烧着锅呢,都要糊了。实在帮不上你的忙。”
说完,落荒而逃。
贺平忠再想喊人,却怎么都喊不过来了。
院子里只剩下二人,角落中的孩子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开始轻轻抽泣。
姚铃铛试探着道:“夫君,咱们办丧事吧。”
“拿什么办?”贺平忠没好气:“你自己去卖身……”
姚铃铛打断他:“夫君,咱们俩从认识以来,我从未对不起你。”
贺平忠怒火冲天:“是我太对得起你,所以才落到这般地步。如果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和你扯上任何关系。”
姚铃铛身形一震,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她目光落在孩子身上:“这是你儿子。”
“天底下能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贺平忠冷哼:“姚铃铛,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我们俩从认识就在你的算计之中。”
姚铃铛确实是算计了他,可那又如何?
身为花楼女子,若是不会算计,就只能等到年老色衰之后沦落到被那些力工欺辱,一天接客好几十,最后染病而亡。
她算计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有什么错?
卖身是不可能的,姚铃铛铁了心要留下来,先去屋中给贺母擦洗,准备办丧事。在她看来,只要往后拖一拖,贺平忠就会打消了卖她的心思。
隔壁大娘不肯帮忙,可财帛动人心。贺平忠在有人来看热闹时,说动了其中一人,让其去找鸨子。
姚铃铛不知道这事,正尽心尽力忙活呢。忽然有个大娘凑了过来:“铃铛,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大娘也是看不下去了,男人将给自己生过孩子的女人卖去花楼,实在不像样子。姚铃铛好歹给他生儿育女,又照顾了他这么久。
姚铃铛听完了大娘的话,浑身僵硬无比:“他又找人了?”
问出这话时,她已然泪流满面。
大娘有些慌乱:“你别哭啊,赶紧想辙,去求一求他吧。”
姚铃铛好话说尽,都跪下来了,还要如何?
贺平忠明显是铁了心,姚铃铛哭了半刻钟,激动的心渐渐平复,擦了擦眼泪,道:“这就是我的命。他……他若是执意,就当是我看错了人。”
大娘一时间门不知该如何劝。
姚铃铛却很快整理好了心情:“他该喝药了。刚熬好的,我险些给忘了。”
她去了厨房之中,将一罐凉了的药热了热,端出厨房时却顿住。然后她喊住了那个满脸担忧看着自己的大娘:“麻烦你把药给他送去。若是他知道是我送的,大概不乐意喝,一气之下直接洒了都是有可能的。”
大娘不疑有他,上前接过后,又安慰了两句,这才端着药进门。
贺平忠这些天喝药已经成了习惯,这大娘是周围出了名的好心人,他正在与人闲聊,接过之后也没多想,一口就灌了下去。喝完砸吧了一下嘴:“这药味和之前有些不同。谁熬的?”
大娘怕他发脾气,这么多人在呢,随口道:“是凉了之后热过的,味道有些差别本也正常。”
刚好另一边有人接话,贺平忠瞬间门被吸引了心神。
大娘退出,长长松了一口气,冲着门口担忧的姚铃铛道:“他喝完了。”
姚铃铛眼泪瞬间门夺眶而出。
落在大娘眼中,就是面前女子得知里面男人乖乖喝药后喜极而泣,当即安慰道:“他会好起来的,你别太伤心了,先把丧事办完。”
闻言,姚铃铛半晌才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