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宅的婢女过来将来参加宴席的宾客迎到已经安排好的席位上,虽然一开始没有留李云杳的位子,可留了阎舒的,眼下阎舒无法到来,正好这个位子便给了李云杳。
而众人的位子都是按宾客的身份地位分的,李云杳一个未曾透露姓名的人坐在了阎舒的位子上,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旁人问起,刘嬷嬷便按照沈霁的吩咐回答:“这是沈副使家的小娘子。”
众人还当是沈霁又男扮女装来了,不过有刚在门口听见沈霁的话的小娘子低声道:“什么沈副使家的小娘子,分明是老相好。我方才进来时,在门口听到了那沈小郎君唤她姐姐……你们听听,这不是相好是什么?”
众人恍然大悟。
这话传到了李云杳的耳边,她看了身侧站着的刘嬷嬷一眼,问:“嬷嬷不为自家小郎君解释一下?”
刘嬷嬷笑容和蔼:“她们说得倒也没错,小娘子不日便要成为小郎君的妻子,可不是相好吗?”
李云杳:“……”
你们沈家的人,一个比一个佛系。
行吧,沈家的人都不在意了,她一个不曾透露姓名,也不曾让人看见容颜的人,又何必在意。
不过很快,她便注意到了有一道目光似乎想穿透她的帷帽,牢牢地黏在她的身上。——别人很难通过帷帽的纱幔看见她的模样,她在里头却能看清外头的人的模样,所以她发现了座次稍靠后的自家娘亲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李云杳心中一紧,心想可不能露馅了,否则回去后,指定要被她娘说教一番。
好在李母只是盯着她一会儿,很快便扭过头去跟旁人聊天去了。
——
与此同时,在偏院与教坊的乐工、伶人们正在休整,准备稍后演出的吕念川也从她的好友唐燕燕那儿听到了这个消息。
“真是没想到,这沈小郎君还是个风流多情种,哪儿都有他的‘好姐姐’。”唐燕燕替自己的好友感到不值,“他要娶李家小娘子也就罢了,什么时候又背着你找了个相好?”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吕念川无奈地安抚好友,“她不是那种人。”
心思剔透如她,自然很快便猜出了这个人是李云杳,毕竟能让沈霁不计名声带来参加公主驸马的婚宴的人也没几个了。更何况,她不认为沈霁真这么风流。
至于沈霁为何不光明正大地带李云杳来,而是要以帷帽遮掩,理应是她们的婚期将近,怕犯了忌讳。——明知会犯忌讳也要这么做,还真是沈霁的作风。
唐燕燕一副“好友是恋爱脑,无可救药”的模样,道:“当初教坊里有多少相信那些世家子弟‘一生只爱一人’的誓言,为此而交付了真心,最后被辜负的姐妹?唯独你最为清醒,并不相信任何男人的甜言蜜语,所以也未曾受过情伤。如今只是一个ru臭未干的小子,怎么就让你五迷三道的了?”
吕念川张了张嘴,最终放弃了解释,她不想为了争这些虚名,就坏了沈霁跟李云杳的计划。
宴席很快便要开始,吕念川等人也要就位了。
虽说参加宴席的男女宾客不同席,但两者相隔也不是很远,就隔着一条廊庑,廊庑两旁垂挂竹帘,阻绝了双方窥探的目光。
廊庑的尽头是台榭,公主与驸马的席位便在那里,在他们的对面则是伶人演出的戏台,戏台两边是乐工演奏的棚楼。
这样一来,戏台上的演出,众人都能看得到,乐曲也能一并欣赏,不会厚此薄彼。
吕念川登台后,便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她稍稍看去,见是在男宾席间以那干净阴柔非一般男子能有的清秀面容而引人注目的沈霁,便微笑着点头致意。
沈霁许久没见过她,如今跟她见上了面,自是心满意足。
她身旁的薛吉不经意间发现了二人的“眉目传情”小动作,不屑地“切”了声。
“你切什么切?”沈霁不悦。
“前面还跟未婚妻卿卿我我,转头就跟相好眉目传情,啧。”
沈霁道:“你学完《论语》了吗?没学完怎么好意思来管同门师兄的闲事?”
薛吉:“……”
拳头硬了。
他冷笑:“你学得多,待会儿有本事玩酒令跟我一较高下!”
沈霁自从来了汴梁,便没人跟她玩酒令了,如今薛吉主动邀战,她自是兴致勃勃地应下:“你输了又怎么样?”
“凭什么就一定是我输?”薛吉争辩,“输的人饮酒,九局分胜负,谁喝得多,谁便是小弟!”
沈霁刚要应下,又想起李云杳说宴席结束后要抽背。于是心生一计,决定把薛吉也拉下火坑,她道:“喝酒多没意思,既然咱们都拜入老师门下,接受他的指点,那么就该以学问为主。谁输了,便得写一篇文章,或作一首诗词,或抽背一篇文章。要是这些都无法做到,那就要答应对方任意的一个要求。”
薛吉:“……”
沈继宗这家伙是学习学到脑袋有问题了吧?
他才不干呢!
然而还没等他拒绝,旁边听到他们讨论的世家子弟们便凑了过来:“有趣有趣,我也要玩!”
薛吉瞪他们:“你们读过书吗?”
这些世家子弟笑嘻嘻地道:“玩行酒令,我们也不一定输啊!”
薛吉一听,好像也对,他为什么会认为自己一定是输的那一个?要知道玩行酒令,他不说是大家,可在这群勋贵子弟中还是小有名气的,沈继宗拿什么赢他?
他拍板:“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