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了。”沈霁横倒在铺满了莲子百合的床上,“我以为读书已经够累的了,不曾想成亲更累。这些繁文缛节最是折腾人。”
一旁端坐着的李云杳只是微微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道:“能有习武累?”
过了会儿,她也没有等到回应,不禁再次向沈霁看去,却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探究的眼眸。
李云杳问:“你是在看什么?”
沈霁道:“还别说,穿上这身衣裳,身处这样的环境,我感觉我们是真成亲了。”
李云杳悄悄翻个白眼:“说的是什么不着边际的话?”
沈霁翻了个身,离李云杳更近了些:“虽然我不太习惯屋里多出一个人,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来商量一下怎么分配活动区域和休息区域吧!”
说着,她率先霸占了床铺:“我睡床,你睡榻上。”
李云杳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可以,条件是你先把我布置的课业做完。”
沈霁身体一僵,显然是想起了李云杳要抽背的事情。她迅速闭眼装睡,紧接着便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李云杳离开了床榻。
她偷偷掀开一条眼缝,便看见李云杳坐在铜镜前拆头上的头饰。
“她会这么轻易地揭过这事?”沈霁脑海中惊疑不定,决定继续装睡,静待李云杳的下一步动作。
李云杳拆完了头饰,原本被发饰固定的发丝登时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弯曲却柔顺地披散着。这还没完,她又继续脱下外面那件用金银丝绣出精美花纹的礼服,露出了简单的中衣。
“非礼勿视!”沈霁心里念着,快速闭上了眼睛。
她却不知,没了繁杂的头饰及礼服的掣肘,李云杳感觉行动可以恢复自如了,她松了松身体骨头,然后翻出了婚礼上用的笏,它是用竹片制成的,有大半条胳膊那么长,而宽度正好可以一只手抓紧。
李云杳掂量着它,又挥了几下,有了手感后,便毫不犹豫地用它拍在了沈霁的大腿上。
“嘶——”虽然不是很疼,但沈霁还是从床上跳了起来。她睁眼就看见李云杳拿笏抽她,“哎,你干什么?!”
沈霁眼看那笏又要落下,急忙伸手挡住。
不过料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只见李云杳只是举着笏,露出了严厉的夫子的面容。
“你这是家暴!”沈霁叫道。
李云杳冷笑:“我跟你是一家人吗?”
“你——”沈霁当然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觉得我们已经成亲,你想要耍赖我也奈何不得你吧?”
“我没有!”沈霁之前曾产生过这样的念头,如今倒是没有这种想法,因此既心虚又委屈。
“说好的抽背,你耍赖装睡是什么意思?”李云杳问。
沈霁:“……”
谁跟你说好的?分明是你单方面决定的!
她辩解,“你就不累的吗?要不明日再背?”
李云杳可不想跟她说废话,浪费时间:“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沈霁眼前一亮:“哇,这诗很朴素又朗朗上口,我得记下来。你写的吗?”
李云杳:“……”
她说,“不是。这是一位叫钱福的诗人所作的杂言古诗《明日歌》。”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
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①
钱福的诗作也是李云杳从那个梦中学来的,至于钱福此人的身世与来历,李云杳却是不知。——她在梦中那个世界只是一个旁观的过客,能接收那个世界的部分知识,却无法主动获悉自己想知道的知识。
而且她发现,她所接收的知识中,并不包含个人的信息。如同她所知道的这首《明日歌》,她知道是钱福所作,可钱福是谁,又有怎样的来历,她一概不知。
“杂言古诗?这可真是少见。”沈霁嘀咕。
她虽然没有正规地学习过诗体,可平日也总能听人吟诵上一两句。知道“杂言古诗”中的“杂言”是相对“五言”“七言”等来说的诗体,——五言即以五字为一句的诗,七言则是以七字为一句的诗,现在的诗体中,以这两者最为流行。杂言与四言、六言都相对小众。
而“古诗”指的是没有规定句数、不讲对仗、用韵及平仄的诗体,又称之为“古体诗”。与之相对的是渐渐消亡的“乐府诗”及时下流行的“近体诗”。②
“近体诗”又有律诗、绝句及排律等类别:“律诗”一般为八句,分五言和七言;“绝句”比“律诗”少一半,也分五言和七言;排律则是超过八句的律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