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制定代州的发展之路外,沈霁还建议道:“还有一事,这代州的丁户之数须得重新核实,户籍账册也要重造,正好可以借着这次的秋税清丈田地、核查户籍。”
杨业也正有此意,他擅长的领域虽然在于领兵打仗,但也清楚军事力量需要靠钱谷、民生的基础支撑,必要的时候还得从当地百姓中招募兵卒,所以这项工作必须马上安排下去。
过了小半个月,杨业便派人整理出了大大小小铁场四个、小型银场一个,还意外地发现有一个产煤矿的煤场。
沈霁的建议是把这些矿场都掌握在官府的手中,让矿场的管理和生产更具制度化、安全化和科学化。
杨业听不懂什么制度化和科学化,他只听出了大概意思,因刘汉政权的荒政,底下十州都混乱的很,包括这些矿场,几乎都停摆了。哪怕不停摆,也多数掌握在当地有权有势的豪绅手里,他们跟矿场的监当官互相勾结,谁出价高,他们便把矿产卖给谁,他们甚至偷偷跟契丹做买卖!
不管是沈霁还是杨业都不可能放任他们这么继续下去,因而必须整顿矿场的吏治,同时把矿场牢牢地掌握在朝廷的手中。
沈霁与杨业商议过后决定上报朝廷。
而得知自己没法再左右矿场的豪绅们也不想坐以待毙,奈何新任知州和通判跟别的角色不同,他们那一套威逼利诱的手段在二人面前,完全不够看。
用武力胁迫?杨业手中掌握了一支军队,他们是活腻歪了去挑衅杨业?
利诱他们?杨业作为降臣,还未完全被赵老大信任,身边耳目众多,他哪儿来的胆子接受贿赂?况且他性子忠正耿直,是不可能接受贿赂的。
那看起来文弱的沈霁就好下手了?那是不可能的。“他”不仅跟杨业关系好,“他”还是宰相之子,前途无限,得昏了头才会接受他们的贿赂。
换一个人来当知州或通判,他们都能想办法利用一个人来制衡另一人,可偏偏杨业跟沈霁的关系和谐,很难挑拨离间!
可现在他们一直吃在嘴里的肥肉要被人抢了去,再冒险,他们也是要想办法的。
于是在沈霁与杨业的折子上报朝廷之前,一份从代州快马加鞭送到东京汴梁的密函便呈送到了赵老大的案上。
……
平定北地后,赵老大最近又把目光放到了地图的东南一隅,而大抵是感受到了压力,吴越王最近频频派使臣进京,不是朝贡,就是参加各种庆典。他的姿态放得很低,使臣不是心腹大臣就是他的亲儿子,最近更是上书说他想来参加冬至的大朝会,请赵老大批准。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试探之心,赵老大还在琢磨是否要答应,便听闻有代州的密报。想到那个令他忌惮的杨业,赵老大的眉头皱了起来,然而沈霁的面孔又在眼前浮现,他最终还是松开了眉头,拆开密报看了起来。
呈送密报的人有些忐忑,本以为赵老大会动怒,岂料他只是安静地看着,还饶有兴致地叫人倒了茶,他一边喝一边看。
“密报是谁呈上来的?”赵老大忽然问道。
那人小心地道:“是代州的宝兴军寨兵马监押。”
赵老大的神情有些耐人寻味:“他一介寨兵马监押,不管兵甲训练、差役之事,怎么管到知州和通判上面来了?”
呈送密报的人哪里知晓这么多,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赵老大突然一声冷喝:“耍奸耍到我的面前来了?!当我是什么容易疑神疑鬼的昏庸君王吗?”
“臣不敢!”那人急忙请罪。
不是说密报杨业跟沈霁勾结,企图私瞒矿场,好悄悄冶炼铁器、打造兵刃,就能让官家生疑,从而问罪二人吗?再不济也是把他们调走啊,怎么会没有用?
赵老大冷笑,他不了解杨业,但他还不了解沈霁吗?若这份密报单指杨业,他或许立马就会派人去查探真伪了,可把沈霁扯进来,是觉得自己是多疑的人,连心腹大臣之子都信不过?
沈霁是吃饱了撑才会舍弃宰相之子的身份,舍弃大好的前程去跟一个降臣造反!
“哪怕要上奏弹劾,那也是言官的事,他一个寨兵马监押有什么资格密报通判?这是越权!而且诬告上官那是大罪,来人,押下去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