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休养小半个月后,伊登终于回校了。
此时五月上旬已快过完。瑞德哈特短暂的春天进入了尾巴。火气旺盛、对自己身材分自信的一些雌虫更是迫不及待脱去外套,整天只穿着轻薄的衬衫西裤在喜欢的雄虫面前晃来晃去。
对比去年同期,追在伊登屁股后面的虫少了近一半。伊登将希金斯揍进医院的事实、学校里疯传的重口合成照、论坛上越演越烈的“指控”发挥了重要作用。
卢锡安哀叹学生们dú • lì思考能力的缺乏;诺里斯认为这是“因祸得福”;斯维奇和其他选择相信伊登的雄虫则分担忧。
每天都有新的流言产生。中午坚持投喂的雌虫队伍日渐缩短。后援会里一批又一批的成员陆续退出。
伊登所到之处,众虫依然投来各种视线。只是以前是想要靠近,现在是不满鄙夷唾弃。
伊登对此接受良好。他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些过分关注的目光。不管他们是爱慕还是憎恨,本质都和真正的他毫无关系。
一遍遍的自证,一旦开始便永无止境。这是他从很小就明白的道理。
当然,他现在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显得他好像真的心态超棒),最根本是因为另一件事将他烦得根本没心力去在意。
学长,求助求助(流泪猫猫头.jpg)
老师在讲台上讲课。伊登在课桌下摸鱼。
发生什么了?(摸头.jpg)
吉布森回复的很快。
状态栏里一直显示伊登在输入,却始终不见新的讯息。
……是恋爱问题?
伊登心中一紧,手一滑,直接点出了对话界面。
你为什么会知道!(捂脸哭)
他下意识地左右瞅了瞅,才做贼心虚地重新发起谈话。
频繁的嗡嗡震动声引起了旁边学生的侧目。吉布森歉意地笑笑,将终端调成静音,继续低头输入。
你很苦恼。这可不常见。是上次那只虫?
伊登抿唇,犹豫着该不该对吉布森和盘托出。
毫无疑问,吉布森是他敬佩又憧憬的前辈。他们关系也不错。只是他们日常基本只聊学术或推荐书目。对于各自的私虫生活,他们很有默契地保持距离,几乎从不谈起。
上次是偶然。这次却是伊登主动提及。他怕这成为一种惯性,但他思来想去,身边的虫里也只有比他大几岁、同一个性别、看着很有经验的吉布森能给他指点迷津。
你说诺里斯?……伊登太羞耻了实在问不出口。
内心挣扎了一番后,伊登还是本能地抓住了眼前仅有的救命稻草。
……是的。
你们发生关系了?
伊登得咬着舌头才不让自己失态。
不是!
……但……其实也差不多吧……
伊登闭上眼睛。他将前额抵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气,试着放松下来。
既然已经决定了找对方求助,那么继续扭捏完全没有意义。伊登强压着内心的臊意,尽量简单客观地将一周前和赛斯一起做的事告诉了吉布森。
伊登,你是所有雌虫的梦中情虫。我想不出他为什么会拒绝你。除了一个可能:他需要身体上的抚慰。但同时他并不想进入一段亲密关系。
看得出来你很在意你们之间的发生的事。然而据我所知,这对雌虫来说不算什么。我认识的虫里,就有一些雌虫会在找不到雄虫时互相“帮助”。
我自己也有过类似被当“工具虫”的经历(笑)。其实没什么,只要双方达成一致,也会是很愉快的体验。
吉布森的话像一盆冷水,从伊登脑袋顶一下浇到了脚掌心。
有点残酷。但很有可能就是真相。
伊登没有告诉吉布森那只虫是谁。所以对方的评断,完全是旁观者基于客观事实得出的正常结论。
虫族社会从来都是雌虫追着雄虫跑。“主动”是刻在雌虫基因里的求偶原则。如果一只雌虫和雄虫睡了,却不要求任何名分,那只有一个答案——他看不上你。你被当成了按摩|棒。
几乎所有的星网两性咨询帖都是这样的解答。
伊登分郁卒。他知道自己不想要这种答案。但他又想不出第二种解释。
赛斯是大皇子。他的婚约对象,比起情感上的考量,政治方面的因素会占更大比重。
这不是说皇室封建得不容许雌虫们自由恋爱,而是比起天天都欲求不满的同龄虫,赛斯在择偶方面会更谨慎。毕竟他代表的是帝国,是虫帝陛下的颜面。
他如果像卢锡安一样四处风流,等他毕业成年了,无孔不入的媒体可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这一笔一笔都会成为刻在他档案里的“黑历史”。
乔普林……
乔普林虽然私生活很乱,但他确实很有魅力。如果赛斯真和对方有点什么,哪怕毕业后分手,也是一段盛传的佳话。
赛斯……赛斯也和他做过这种事吗……
焦虑感开始压迫他的五脏六腑。伊登将手指插进头发,重重地朝桌子趴去。
老师在上面说了什么,引起班内一阵轰动。学生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伊登却只觉得烦躁。
他用手指抠住桌角,关节咯吱作响。
他的异样在课间休息时分得到了斯维奇的密切关注。这只包子脸的小雄虫买了热饮放到他的桌上,然后将椅子拉过来,用分外纯真且无辜的大眼睛盯着他。
“伊登,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告诉我。你别看我这样,我也帮虫出过主意呢。”
伊登朝斯维奇挤出一个笑容。
***
“所以,到底是谁想搞你?”
穆罗尼亚学院高中部。虫声嘈杂的午餐时分。卢锡安用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问道。
“……不要用‘搞’这个词。”伊登停下手中的叉子,皱着眉,“你真的应该更新下你的词汇库。”
“照片是希金斯发的。”赛斯紫灰色的眼睛瞥向对面的卢锡安和诺里斯:“但不是他合成的。他收到的是匿名邮件。目前还在调查。”
“这都多久了?”卢锡安诧异地瞪大眼,“学校的雄虫保护协会不是在查了么,还有你们家。对方再怎么心思险恶还是个学生,真能一点蛛丝马迹都留不下?”
“不一定是学生。”诺里斯冷静地指出,“篡改服务器、盗取数据信息、甚至跟踪尾随,教职工有更多时间和可用的资源。”
“另外,校外的也有可能。”
“骚扰不成反手报复,或者有什么妄想症之类的。这种案例还挺多的……”
“我还是觉得幕后黑手就潜伏在我们周围。”卢锡安四处扫视一番,压低声音说道。
“说不定就在这间餐厅。说不定暗地里正看着我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