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靠近漆黑的海面,便越能感受到不祥。风开始变冷,云开始发黑,空气中飘散着诡异的腥味,不是海水,更像是某种......魏丹程也不知道,总之,她觉得这片漆黑的领域非常不妙。
身体有些下意识的僵硬,不知道是因为对于未知的现状的担忧还是恐惧,她下意识的收紧了攀附在海因茨脖子上的手臂。
“害怕了吗?”海因茨轻声询问:“现在掉头回去也可以。”
“......不。”她说:“我还是决定要去。”
海因茨:“那好吧。但是我要停在这里了。”
在这里别说实力超群的强者,就连一般的村子和村子之间,没有打招呼就贸然跑进来都会被当作不友好的表现,再敢做点什么无礼事情就是直接宣战,被打死在村子里都是正常的。海因茨要来教廷之前可以不管其他的规矩,不理会长老和骑士,但是他也要提前和厄尼斯特打招呼,这不光是一种礼貌,更是传递一种安全的信号。
领地意识几乎已经写在了每个人的骨头里,现在他们并不打算与镜鸟马上开战,既然如此,海因茨最好还是不要犯禁。
魏丹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要开始思考人类为什么不会飞这种问题。
她看了看水面,深深觉得人类不会飞可真是一个大问题——为什么在进化的过程当中没有进化出一对翅膀来呢,这可真是一个大失误。
“没关系。”海因茨鼓励她:“你踩在风上就可以了。”
魏丹程:......?
魏丹程:可是我才只是刚刚能够看到元素的级别,没有学习过也没有使用过魔法,充其量只在游戏里做了一次风神宠儿,这样现在也行吗?
海因茨:没什么不可以,我说可以就可以。
“你姨妈曾经学习这些东西就上手很快,而且人类在使用魔法的时候好像与我们不太一样。”
在这个世界因为所有人的魔力来源都是神明的恩惠,神恩神眷能直接决定人的元素亲和力或者其他的天赋,但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类似乎并不受到这一律法的约束。
比如谢司岚。
她的魔法已经到了连龙神也要称赞一句非常厉害的地步,但身上半点神恩或者神眷也没有,本人也并不信仰任何神明,可就是这样,她也照样能够驱动元素,甚至还有一些自己创造的术式。这一点和龙族其实很像,古代龙们也没有任何信仰,不需要此时神明的眷顾,就凭自己就能让元素屈服。
目前唯一一个样本是这样,于是面对魏丹程,海因茨自然而然的得出结论:你姨妈可以,那你应该也可以。
“不必紧张。”他安慰了一声。手轻轻拍了拍魏丹程僵硬得像一块铁板一样的后背,海因茨示意她慢慢放手:“站在风上,你没有信仰不需要去祷告,只要相信就可以了——相信风,相信它不会让你的双脚落空,不会让你的衣服被打湿。”
这可真是......
也顾不上这是不是为难人了,一直以来魏丹程都是完全接受安排的类型,完成别人交给她的事情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习惯,不仅要完成,还要努力去完成,尽量把事情做好,所以即便现在面对这种匪夷所思的任务,她依然很努力的去面对了。
冰霜龙的手心并不是像想象中的那样如同寒冰,她现在就像是刚刚开始学习滑冰的孩子,要尽可能快的掌握在冰上行走的技巧,当她能够短暂的停留在空中的时候,海因茨向后退了一步。
“这不是飞得很好嘛。”
他向浓重的漆黑扬了扬下巴:“去吧,丹程——早点回来。”
“好的。”她看向那片漆黑的雾,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稳住心神。
“镜鸟。”她说:“我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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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丹程的世界当中有一种恐怖故事体系叫做克苏鲁,这种恐怖故事实用未知和不可名状的恐惧本身来让人感到不安,以此达到“恐怖”的目的,她曾经翻阅过几篇,但因为觉得好像不太能够理解这种由未知带来的恐惧,于是之后的阅读便搁置了。
现在行走在浓厚的黑当中,魏丹程好像突然之间理解了这种恐惧的魅力。
此时黑暗似乎成了某种具象的东西,有了具体的形态之后人便会忍不住猜想,于是那些包裹在自己身上的漆黑也变的如同淤泥一样。湿度开始变大,好像一步一步走进了海中,魏丹程过一段时间就要确认自己呼吸顺畅,并尽可能保持深呼吸。
对于刚刚学会在风中行走的人来说,这样一段高难度的路程可真是好难哦。
她听见细微的声响。
像是羽毛摩擦,又像是流水,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再微小的声音也会让人快速察觉,然后飞快地发展成不安。
“镜鸟,你在吗?”她小声询问。
声音的传播受阻,没有在海面上的空旷感,反倒像是在小房间里,非常逼仄,感觉发生的瞬间便能感觉到自己声音被弹回来。
无人应答。
......还怪叫人害怕的。
于是她继续朝前走。
眼睛好像已经失去作用了,人眼成像是需要光反射进入瞳孔的,但现在已经无法接受任何光,于是睁开还是闭上都是一样的。镜鸟的梵塔黑她曾经在家里见识过,会让人失去对几何的判断,她觉得也许现在自己就是出于这样的状态之中。
“镜鸟,你在哪里?”她继续呼喊:“我们谈谈?就像在迷宫里那样。”
无人应答。
哇......不要吧,这样还真是叫人......
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回过身时,魏丹程看见了一点亮光。
银蓝色,如同明星,正有星屑从他身上簌簌而下,在一片漆黑之中快速的晕染开来,一直漫延到她的脚下。
是镜鸟。
有了星光指路,魏丹程终于不用每一步都小心试探了,她快速向镜鸟奔去。直到她一脚踩进了海浪,海浪的泡沫被风卷着涌起来,将她重新推到比较远的地方,镜鸟始终没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