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无尽的星空长廊,姜简重新站在了旧期刊阅览室的门前。
门上依旧是紧锁的模样。
对面的旧照片和他找到的蜡烛不是被秦瀚拿走,就是被遗落在阅览室里面,想要再次打开门进入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姜简收回目光,转身走到电梯间。
电梯停运,他只好从楼梯走下去。
不知道自己在地图外过了多长时间,但图书馆内的光线俨然和他来时的夜晚不同。阳光从不同的缝隙中悄然钻入,空气中的尘埃在阳光下充满活力地飘荡。
图书馆大厅是五层吊顶,他沿着螺旋状的楼梯将五层尽收眼底。
窗外,原本秋高气爽的校园竟显得有些肃杀。
进图书馆时还只是几片落叶悠悠飘舞,现在只剩光秃秃的树杈。
走到二楼,姜简目光从树杈上收回,猝不及防地在大厅中央的黑色大理石地砖上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藏青色的校服不着调地披在身上,宽阔的背影却添了几分肃杀和憔悴。
温思黛站在他身边,脸上写满了担忧。
而他仰着头,神情倔强。
阳光从穹顶上照射下来,有如圣光,洒在虔诚的信徒身上。
姜简站在楼梯上安静地望着他,默默在心里将他和阅览室里那个“冒牌货”比较了一番。
只看体型几乎分辨不出差异。
他看得出神,丝毫没有察觉到钟洵已然回眸,直到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将他唤回现实。
钟洵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放在他脑后,轻轻将他的下颌落在自己肩上,用力抱紧。
而后将他深深埋入怀中。
这个怀抱仿佛带着一股宣泄的情绪,排山倒海地压在他身上,那些压抑的在迸发,那些冰层下的在融化,炽烈无比又汹涌无比地笼罩着他。
比之前在地下室那次还要浓烈,似要将他揉碎碾压。
姜简和他一个在楼梯上,一个在楼梯下,被钟洵一揽,惯性地前倾,整个人下意识地环住了钟洵的脖子。
连他的银发发顶都尽收眼底。
“外面叶子落了好多啊,已经过去多少天了?”
“今天是第七天。”
“原来这么长时间。”姜简小声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气息轻喷在钟洵的耳根,令钟洵为之一颤,将他抱得更紧。
“我去地图外见到了秦瀚。”他挂在钟洵脖子上,任由他抱着,下巴抵在钟洵肩上回忆道,“这里的地图外很壮阔,天体和星系就在身边围绕着,甚至有流星从身边划过。”
他一步步连缀成星星的长廊,仿佛跨越光年的使者,那个场面浪漫极了。
钟洵愣了一下:“你一个人怎么进去的?”
姜简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如何通过隐藏任务开启了阅览室的大门,连带着旧照片上关于秦瀚与秦耘的事也说了。说到相框里的画面,他犹豫了一下,将自己遇到那个风衣男人的事情也毫无保留地说了。
钟洵的手臂一僵。
他想起了自己过往被蒙蔽欺骗的经历,一时竟不知道该对姜简说什么好。
倘若不信任的种子已经种下,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狡辩。
眼眸中浮起了淡淡的悲戚,目光游离,忽地落在自己搭在姜简腰上的手臂,钟洵像是被烫了似的,连忙退后了一步,规规矩矩地将手脚都收了回来。
他站定,清了清嗓子:“别想了,回来就好。”
“是啊,回来就好。”温思黛站在不远处,兴致盎然地看着俩人在楼梯上搂搂抱抱,“还有十五分钟就要离开了,给你俩提个醒,我先回去照顾知返。”
姜简点点头,看向钟洵:“你不再抱一会儿?”
“……”
钟洵眉头跳了跳,转身就走。
他自愿的可以,把他当工具人不可以。
姜简对钟洵这种爱搭不理的态度习以为常,等他抬步走远,自己才慢慢跟上。
他一个人缀在钟洵身后默默思考他方才的举动。
突然就冲上来抱着自己,姜简还以为他突然开窍,决定配合自己一起刷人设契合度呢。没想到一反问,他又和原来一样骄矜地婉拒了。
姜简同情地看着钟洵的背影。
见过冒牌的他以后,他好像愈发理解他的阴晴不定了。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之于钟洵,似乎也是“冒牌货”的存在。
在尚未迷失和沉沦的前提下,任凭谁装成自己在意的人,顶着相似的脸,恬不知耻地请求互动,应该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吧。
实话说,钟洵对他可以说非常有风度了。
姜简落寞地垂下眼。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眼瞳震颤地望着钟洵,一些细碎的想法在一瞬间串成了线。
他曾经推测过,自己和钟洵大概率来自同一个时空。
自己在图书馆遇到的男人结合了他心中那个人和钟洵共同特点。
而他从来都想不起那个人的脸。
钟洵或许因为他和某个人很像的缘故,很少叫他的名字。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