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繁星与秦耘的分分合合,在X省不算秘密。
媒体八卦猎奇,群众跟在后面吃瓜。
尤其是繁星集团董事和云汉科技掌舵人的身份,自动为一段从青梅竹马到不惑之年的感情故事增添了几分距离感和传奇性。
在铺天盖地的狗血剧情里,姜简发现,唯独关于两人的孩子任飞阳,仅有只言片语的提及。
不知是刻意运作的掩盖,还是因为这个孩子远不如父母那般出众有话题,与任飞阳有关的消息不过是汪洋中的一滴水珠。只有那一起令他深陷昏迷、又直接导致了任繁星与秦耘离异的交通事故,留在了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里。
这个在岁月中淡出吃瓜群众视野的孩子,此时压抑着想念,声音颤抖地唤着任繁星。
任繁星大惊失色,慌乱地看向姜简。
“我——艹!”
“妈的这也太疯狂了。”
看六旬老人垂眸对着九岁多的小姑娘叫了一声“妈”,在一旁沉默围观的郝刚和陈夕清不约而同地爆了粗口。
何谈和秦耘难以置信地看着姜简:“你怎么会……”
原以为姜简最多不过是了解了涅槃计划的皮毛,连蒙带猜地辨识出他们的身份。
没有想到他毫不犹豫地在任繁星面前,把他们保守多年的最后一个秘密也径直戳破,露出其中的骸骨和鲜血淋淋。
姜简感觉到怀中的女孩身体一阵僵硬,不停颤抖。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肩,希望这位叱咤风云的女总裁能正视眼前的一切荒诞。
“实验室对意识转移过程中的每一个人都在进行生命体征的监测,可留下的信息里,大都已死亡告终,也就是说,大家都是小白鼠。”他回忆着那些资料说,“我猜不断有人用死亡去试探技术和算法的破绽,才能帮助你们更好地对植入人脑的‘程序’进行远程修改。”
任繁星捂着嘴,抑制着自己的声音,整个人摇摇欲坠。
姜简看了她一眼,接着说:“在这些数据里,有一部分是找不到的。”
比如何谈、任繁星和秦耘的数据。
他们自己就是这项技术最终服务的客户,对于用户信息的保密一定是最高级别的,姜简和专案组的人在短时间内也确实无法复原这他们这部分资料。
“可是系统里青峦村村民的资料就很有趣了。”姜简垂眸往口袋里扫了一眼,要不是进村前平板就用不了了,他真的很想用客观数据和这些人对峙,“除了已经死去的那些人,一些健康无恙的村民,依旧有他们的资料存在。”
没有和其他人相似波动起伏,只是小病小痛的数值变化。
比如陶志俊,在姜简回到青峦村前,他和这群人的数据一样,再正常不过。
而这群人的数据记录同样是从繁星集团为青峦村提供免费体检的那一天开始。
这说明,仍有人还没有死亡,而这群幸运的村民时至今日还尚未经历被另一个人夺走自我的痛苦和恐惧。
“秦先生,你应该是最清楚植入与被植入者对应关系的人了。“姜简抬起头,”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连陶志俊的数据都在,而最先接受繁星集团的示好,身为青峦村代表的村长——他的数据却不在所有村民之中?”
一村之长要让村民接受外界的帮助和善意,他绝对会以身作则,自己做出表率,让村民心里踏实,给他们一个交代。
因此体检不可能遗漏赵宏亮。
如今找不到赵宏亮的数据,能说服姜简的解释只有一种——
转移至赵宏亮身上的人,他的身份比秦耘和任繁星的机密性还要高。
“除了您的儿子任飞阳,恐怕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让你们如此重视了吧。”
何谈看了秦耘一眼,两人无声叹了口气。
而原本佝偻着腰背的老人也卸去了多年的伪装,换了眼神,小心地将目光投向任繁星。
“阳阳。”任繁星坐在姜简臂弯里,看着他,“过来。”
顶着村长容貌的任飞阳走近,眼神飘忽。
任繁星:“你来这里……多久了?”
任飞阳余光瞥了秦耘一眼,艰难地说:“很久了。”
他原本一直是昏迷状态,直到有一天确认脑死亡,再次睁眼,他看见了天花板。
起初,他以为自己曾经熬夜看的穿越异世界称王称霸的故事成为了事实。
但没有金手指,没有超能力,接受自己从少年变成中年是很难的事情。
任飞阳一边痛苦地消化着自己重生的事实,一边悄悄伪装着自己,模仿着中年人的语气腔调,生怕被别人瞧出什么端倪。
“后来和村民聊天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村子不止我一个人是这样的。在我醒来之前,还死过很多人。”
任飞阳声音弱了下去。
任繁星何其敏锐,即使这么多年没有和自己的儿子有过任何交流,她也立刻明白了任飞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