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一层的医务室锁了,透过门上玻璃望去,里面空荡荡的,看上去什么医疗物品都没有。
“去找黄医生。他那里离宿舍楼近,从教学楼过去有点远。”姜简将受伤的同学扶靠在墙上,“还能坚持吗?”
受伤的男生刘海长得遮住了眼,只能看见他嘴唇发白,缓缓点头。
路上简单处理过伤口,可血液还是不住往外渗,染得姜简的袖口一片深红。
姜简挽起袖子,深吸一口气,继续搀扶。
钟洵跟在两人身后,看着露出的那半截手臂上隐约暴起的青筋,安静地跟在身后。
黄医生这边也没有人,门上了锁。
姜简步伐顿了顿,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钟洵轻轻拨开,抬脚踹开了门。
“……”
明目张胆破坏校园财物,姜简真的怀疑他想召唤校园惩戒者和自己同归于尽。
姜简抬手开灯,钟洵从他身侧大步走进,轻车熟路地从柜架上拿下几个瓶瓶罐罐,又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卷纱布。
见钟洵拉开椅子,姜简便扶着男生坐下:“你来?”
钟洵点头,抬起男生的胳膊。脸上那副痞气尽收,一声不吭地处理。他的动作专业中带着利落,仿佛经历了无数次那般熟能生巧。
“我去冲洗一下,不要太想我。”
“……放心,根本不想。”
他见缝插针地打了个擦边球,安心地交给钟洵,转头走到隔壁房间,拧开水龙头开始冲洗手臂上和校服外套上的血迹。
冰凉的触感洗去污渍,也带走他心中的不适。
姜简一遍又一遍用力搓洗着手掌,脑海里默默勾勒着钟洵的画像。
与惩戒者对抗逃生的时候,他像训练有素而身经百战的士兵;踢开医务室的门熟练包扎时,又似常年混迹灰色地带的雅痞。
而在教室里,他又仿佛只是一个放飞自我、底色透亮的学生。
……还是一个给纱布打了蝴蝶结的高中生。
他甩去手上的水珠,站在钟洵身后,越过他的肩膀,仔细端详着他在对方手臂上留下的艺术作品:“挺好看。”
钟洵仰头,对上他的目光:“给你也来一个?”
“没事,我不用。”
钟洵的视线落在他掌心,原本在宿舍楼里留下的细小伤口被他揉搓得开始发红。
“坐下。”他不容拒绝地拉过姜简,托起他的手背,一点一点上着药膏。
姜简其实并没有多疼。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缺陷,他对痛觉的感知非常迟钝,反而对冷热、听觉与气味的感知过分敏锐。
“请问怎么称呼?”他转头看向长刘海的学生,“我叫姜简,这位是钟洵。”
听见钟洵的名字,对方抬眼飞速地扫过。
难怪对同期嘉宾毫不设防,原来是有恃无恐。
“原来是你。”他声音中带着疲惫,却不难听出清亮的音色,“我叫周星海。”
姜简见钟洵爱搭不理,专注于自己的手掌,继续问:“你刚才真的作弊了吗?”
周星海沉默了一秒,目光放在自己包扎起来的手臂上:“你有听说过吗?如果不及格,可能会被关起来,永远离不开这里。”
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姜简镇定自若:“校规里没有这个说法。”
周星海急道:“校规不代表全部,学校的潜规则是不会写在学校正式文件里的!”
姜简想询问,掌心突然传来一阵温热。
钟洵拍了拍他,将药瓶依次放回,走到周星海面前,压低了声音:“哦?那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我……我室友说的。”
钟洵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倾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周身仿佛充满无形威压,逼得不得不周星海挺直脊背。
姜简却觉得,他像在审犯人。
“具体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我在的那个宿舍原本是四人间,现在只有我和另一个人。据说那两个不在的舍友,就是因为不及格被关在了学校西边的废弃仓库里,再没有出现过。”
姜简脑海里划过他和钟洵今晨来到这里时宿舍的状况。
也是两个人住四人间。
除了两人的学生证和个人物品,他没有发现其他任何人的痕迹。
“你那位仅存的舍友说的?”
“没错。”
“仓库又是怎么回事?他亲眼见过?”
“仓库是我早晨吃饭的时候问到的,你可能不知道,我还蛮受女孩子欢迎的。”周星海扬起下巴,露出自己略显阴柔的脸庞,“她们告诉我,曾经在晚自习的时候偷偷去西门取外卖,路过仓库的时候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哭嚎声。”
“有意思。”钟洵懒得看他那副我独美的骄傲脸庞,转身靠在窗台旁,“晚上试着点个外卖?”
他后半句对着姜简说,可没等到回答,就被巨大的声音粗鲁打断。
“谁他妈把老子的门锁踹开了!?”
*
早餐不知道吃什么吃坏了,黄医生在感到肚子疼后,锁上门就匆匆跑去了卫生间。
他蹲坐在马桶上一边感叹人上了年纪就会便秘,一边在心里吐槽这次节目给他分配的角色。
后来听到门外水龙头被打开的声音。
心里一个激灵。
他害怕有人路过,发现他玩忽职守,解决完个人问题后急匆匆地跑回来。
没想到看到被踹坏的门,以及医务室内仿佛展览雕像一样姿势各异的三个男人。
黄医生头大地看向姜简:“怎么又来了?”
姜简眼神示意:“来给他止血。”
黄医生张了张嘴,目光落在那手臂上的蝴蝶结:“你给他弄的?”
“不是我。”姜简看向窗边的钟洵,“是他。”
黄医生进来一眼就看到钟洵显眼的灰白色头发,没好气地说:“哦,是你小男友啊。”
钟洵眉头紧锁,试图纠正,转念想到姜简的人设已然和自己的评分绑定,偏过头,假装没有听到。
一旁的周星海却猛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