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简被这通操作弄得一头雾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领口,又看了看钟洵一丝不苟的穿着,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毛病。
比如有让人把衣服穿好的强迫症。
他起身,重新整理好,坐了回去。
原本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的钟洵微微侧脸,看了他一眼,随后满意地收回视线。
“……”
姜简心里默默把他放进了“有病得治”的行列。
“从他俩结束通话,到何谈开完会来找陈彦东这段时间,陈彦东一定查到了什么新的东西……”
钟洵敛了心思在案件上。
“不然他也不会在和主编心平气和聊完之后,备份资料还藏起来。”
姜简也抛弃了杂念,随口接道。
“他答应见何谈,也可能抱着想质问的心态,但是没想到会被反杀。”
他的声音淡漠清冷,像是习惯性地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钟洵蹙了一下眉,没有说话。
“还记得陈彦东提到何谈和任繁星是高中同学吗?”
姜简退出音频播放界面,打开文件夹。
点开几份他刚才快速浏览过的图片文档,依次从左到右排列在屏幕上——
“任繁星继承的是她父亲的企业,她接手后重新布局,如今业务版图几乎扩展到各个领域。
“从陈彦东搜集到的信息看,她最近十来年主要重心都在生物医药。”
钟洵说:“她在陶小晨身上醒来那天,说自己正在忙子公司上市的事情。”
“对,但陈彦东死前,繁星医药要将子公司拆分上市的消息已经公布了。
“何谈在繁星医药的持股情况也被查出来了。”
何谈一介主编,在繁星医药众多大股东中并不显眼。若非陈彦东试图将青峦村的事情与繁星集团联系在一起,恐怕也不会查到这个份上。
“利益挂钩。”钟洵立即严肃起来,“倘若青峦村的事情真与繁星集团有什么牵扯,无论从何谈和任阿姨的交情,还是利益相关角度,他都有理由去做销毁证据、shā • rén灭口的事情。”
“可是……”姜简将所有的资料都查阅完,揉了揉眼睛,“从最后一通电话到两人见面,也就两到三天时间。”
这期间陈彦东试图找到繁星集团当年参与青峦村扶贫项目的负责人。
然而,取得上联系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两个接受了短暂的线上语音采访,获取到的信息并不多。
“当时青峦村的援助大概分了三期。”
姜简直接放大了陈彦东的个人文档记录——
第一期由繁星建设投入,青峦村重修索道。
第二期是繁星医药牵头,给青峦村捐赠了几批医疗用品,并且组织全村体检。
第三期是繁星教育基金会为青峦村青少年提供的出村读书的机会和助学金名额。
村民大姐的叙述和阿松家的医药箱和过期药都是这段文字确确实实发生过的最好佐证。
“青峦村扶贫不在官方项目里,是繁星集团自发组织的。倘若是……另有目的呢?”
姜简握紧了手中的圆珠笔。
钟洵一眼扫过剩下的关于任繁星本人的资料,以及繁星集团这些年的动作,对陈彦东的思路有所了然。
他一方面想调查繁星集团与青峦村的关联,另一方面,又想调查何谈与任繁星的关联。
当他心中产生了怀疑,何谈千方百计阻挠他选题,很难不让人怀疑。
“陈彦东的怀疑很明显,即使荒谬,即使毫无根据,是我也可能会这么联想——”
“他们捐赠的药物是否与青峦村的异样有关。”
两人异口同声道。
两道声线,一道清越,一道低沉,同时落在耳中,在深沉的夜中竟显得格外动听。
宛如重奏般的低语,掷地有声,又莫名温柔。
钟洵怔了怔,不自觉地偏头看向姜简。
陈彦东的想法不难猜,可两人的同步率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就好像有人读出了你内心的想法。
逐字逐句,分毫不差。
而姜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竟有些放空,毫无焦距地落在前方。
“区区药物就能做到重生?”姜简的声音有些沙哑,“是我低估了当下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吗?”
“可是陈彦东并没有更具体的证据了。”钟洵一目十行地浏览完陈彦东收集的资料,“也就是说,他答应见何谈很有可能是为了诈他套点信息,但没想到……”
何谈不仅信了他的话,还选择了铤而走险。
两人连互相试探这一步都没能全身而退。
“就断在这儿了吗?”姜简喃喃道,“我总觉得自己还漏了什么……”
他不自觉地在胸前蜷起双腿,脚踩着椅子,双臂环抱着小腿,下巴轻轻抵在膝盖上。整个人团成一团,椅子微微向后滑动了一些。
眼皮轻轻耷拉着,对此毫无察觉。
略显防备的动作里透露着一抹苍凉。
钟洵靠在椅子上,抬脚踢了踢他的椅子。
姜简:“?”
钟洵清了清嗓子:“累了就先去睡会儿。”
他确实很困。
从晚上被阿松的动静吵醒,到心血来潮拉着钟洵出村查看陈彦东的资料,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觉了。
外面的天色依旧昏沉。
在漫长的黑夜中清醒的时间越久,身体的疲乏感越沉重。
可即使这样,他的大脑还是不听话地转着。
地图外时间流速的改变如果是由主观意识决定的结果,从改变的那一刻起是不是就变成了客观的时间流速?
可人对时间的感知为什么没有随之变化?
“啪——”
一道响指声在耳畔响起。
他艰难地抬起眼,看见钟洵修长的手指在他面前挥了挥。
响指声仿佛触碰了某个不知名的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