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好药后,大夫又嘱咐了用药的法子,开始整理药箱。
这种时候,就该给诊费了。
小文捏着两副药,看向自家主子。
陈时鸿看了看大夫,又看了看秦秋婉:“康娘,这些……多少银子?”
大夫随口道:“一两二钱,四天后药喝完了,得重新配药。”
陈时鸿如今恨不能一个子儿掰成两半花,那是能省则省,试探着道:“能便宜点吗?”又解释:“大夫,我是外地来赶考的举子,家里并不富裕。”
说着话,眼神看向秦秋婉,示意她开口。
秦秋婉假装看不见。
无奈之下,陈时鸿说得更加直白:“康娘和我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她最清楚我的家境。”
大夫讶然:“真的?”
秦秋婉颔首,没有帮着求情,反而道:“江大夫的医馆门脸不大,也没有请多余的人。他配的药你都嫌贵,那你还是别吃了。”
安心等死吧!
陈时鸿:“……”
他面色复杂:“康娘,多年感情,你都忘了吗?”
秦秋婉似笑非笑:“没忘。所以,我以后还会来找你。”
话中颇有深意。
陈时鸿已经听出来了,看她那模样和语气,找自己肯定不是叙旧情。那么……就是算账了?
他突然有些心慌,下意识放软了语气:“康娘,到底是我爹娘养大了你,你……”
秦秋婉打断他的话:“我都记着!”
江大夫行医多年,见识过形形sè • sè的人。也有人在他配了药后跟他讲价。身为医者,本就该救死扶伤,减轻病人痛苦。很多时候,江大夫都愿意与人方便。
但是今日不成。
面前的这人身边有书童不说,身上的衣衫料子也不错,且还有配饰。桌上的食盒还是元和楼的,这样的情形下让他便宜……凭什么?
他伸出手来:“药这东西,只要能治好病。多少银子都不贵,我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价钱。”
陈时鸿是读书人,最近又和官家女子来往,很在乎自己的名声,就怕被人低看。眼看降不了价,大夫又板着个脸很不好说话的模样,便乖乖付了银子。
小文送大夫离开时,陈时鸿又道:“康娘,等我好转,再来探望你。”
秦秋婉都走到门口了,闻言回身:“陈公子,我们俩如今已再无关系!”
语罢,懒得与他纠缠,拎着药箱飞快离开。
回去的路上,江大夫欲言又止。
秦秋婉失笑:“我是他的童养媳,可在他考中秀才之后,陈家就歇了让我嫁给他的想法,却也没想过让我嫁给别人,一直让我照顾他。就在前天,我刚拿到了自己的身契。”
江大夫恍然。
他就说在两人之间不太对劲嘛,原来还有这样的关系在。
医馆中的日子平静,秦秋婉偶尔跟着出诊,大部分的时候都留在医馆中帮忙。
半个月过去,这日傍晚,忽然有人急匆匆闯进来,彼时,江大夫带着妻子去了岳家,铺子里只有秦秋婉一个人在。
进来的人背着一个身着蓝衫的富家公子,背上人满脸惨白,在头上白玉冠的映衬下,肌肤白得瘆人,已经隐隐泛着青色。
蓝衫的衣摆处有鲜血滴滴落下,再不止血,会有性命之忧。
看到铺子里只有秦秋婉在,背人的随从险些急得哭出来:“你家大夫呢?”
秦秋婉飞快上前:“大夫不在,他需要止血!哪受伤了?”
随从看到她镇定的神情,微微一愣:“你会止血吗?”
“把人放下来。”随从迟疑了下,一咬牙将人放下,道:“你别乱动他,我去请另外的大夫。”跑走之前还不放心地嘱咐:“你好好照顾我家公子,我不会亏待你的。”
言下之意,只是借个地儿放人,稍后会给谢礼。
人一走,屋中只剩下秦秋婉和小床上昏迷着的人。
床上的人眼睛闭着,呼吸越来越微弱。秦秋婉看到他腰腹间大片血迹,没有多想,伸手扯开,这期间那人好像睁眼看了看,却又很快昏睡过去。
秦秋婉医术没有多高明,但因为学武,知道一些止血的穴位,一边按揉一边上药,几息后,伤处没有再流血,她将伤口紧紧包扎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正想把他的衣衫拉好,随从气喘吁吁拽着一位大夫赶回来了。
大夫累得够呛,看到小床上的人后,倒也没责怪随从。扑上前查看一番后,看向秦秋婉的眼神就有些惊奇:“江酒鬼还真捡着个宝啊!”
这教弟子得从几岁开始教,先是识字,然后背医书认药,后来认穴位,二十岁能诊脉开方,天赋毅力都缺一不可。
面前这姑娘半路出家,刚到医馆没多久,居然就能认穴止血……着人让人羡慕。
京城说大不大,又有许多达官贵人喜欢多找几个大夫一起诊脉开方,稍微有名气的大夫之间各自都认识。
大夫又查看了一下包扎的伤:“失血过多,止住血后,只要不发高热应该就无大碍。”又感慨:“公子当真命不该绝,走错了路都能找到人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