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实在太难缠,根本说不通。官兵把人送去天牢之后,忍不住跟看守多说了几句。
胡明真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她心里明白,哪怕再不服气,跟这些人说得再多,都只是白费唇舌。
看守听完了殿中情形,面色一言难尽,把人推进大牢关好,锁门时忍不住道:“也不知道你这进士是怎么考上的?”
听到这句,胡明真突然就恼了:“我凭本事考上的!贡院里那么多官兵把守,把学子独自一人关在贡房,你作弊一个给我看?”
她这突然暴发,把看守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看守皱眉:“没说你作弊,就是觉着你这脑子能考中进士应该挺灵活,怎么就认死理呢?”他叹口气:“本来我还觉得你一个姑娘家不容易,可你这样……只会把自己的罪名越闹越大。老实认了不好吗?”
说着,捏着钥匙摇摇头离开。
大牢中的犯人整日无所事事,有一点新鲜事都能议论半天,看到她回来,前后左右的邻居都好奇问:“如何?”
“你怎么认死理了?”
“扁头王那话什么意思?你说出来,我们帮你评评理。”
看守姓王,因为头扁,所以被犯人们如此称呼。
胡明真一个字都不肯说。
倒是关在另一边的胡母从回来后就一直在哭,悲戚无比。
胡明瑶也被带入了大牢,吓得六神无主,看到地上的老鼠和虫子,更是尖叫连连,惹得周围的犯人纷纷堵耳嫌弃。
*
一转眼,入了盛夏。
这段日子里,三皇子一直在暗中奔走,三皇子妃与各个侧妃的外家暗地里就没消停过。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众人的求情下,加上刚好有一个三皇子负责的案子需要他出来作证,借着此事,三皇子终于解了禁足。
这一回出来的他比起以往低调了许多,待人也谦和。
要知道,之前三皇子以为自己是准储君,自觉高高在上,所有人都该匍匐在他脚下。说话做事很是不客气,稍微对谁温和一点,都觉得那是施恩。
如今……皇上找了两位大儒去教导刚启蒙的几位小皇子的事情传开,听说最近还在帮几个成年的皇子选封号。
这封号一出,再给点封地,那就只能去封地上做王,无诏不得回京的那种。
往回此生,就只做一方王侯。
对于没有野心或是野心已经被掐灭的皇子来说,这样算是最好的结果,譬如四皇子。但若是野心勃勃的,听到这样的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比如三皇子。
王侯在自己的封地之内,和皇帝无异。可到底还是得走京城中这一位管辖,万一皇上想要收回封地,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将全家上下都砍了。要是胆敢反抗,死得更惨。
三皇子很不甘心,一直都在试图和皇上跟前的几位御前红人交好,想要从他们口中探听消息。皇上到底是给哪几个儿子封王,其中有没有他。
正焦灼呢,身边的随从过来,偷瞄他好几眼,欲言又止。
三皇子满心不耐:“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甚!”
“是胡明真。”随从压低了声音:“她想要见您。”
三皇子被她害成这样,解了禁足之后,从来没想过去探望她,偶尔想起,也是暗地里咒骂。
“不去!”
随从有些担忧:“可传话的人说,您要是敢不去,她会让您后悔。”
三皇子:“……”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三皇子对她有好感,又不知道她是女儿身的那段日子里,将她引为真正的知己。有些话便没那么顾忌。
胡明真被贬为夫子那那时候,他就笃定说过她以后一定会得重用。
这种是隐晦一点的,还有更直白一些的。三皇子那些话语里,并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虽然没直说,但话里话外都表示自己会登上了九五至尊之位,并且不会亏待她。
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要是父皇知道他的野心……想着这些,他只觉得头疼,揉了揉眉心:“走吧!”
天牢中味道不好,三皇子不是第一次来,但却还是觉得难以忍受,走到胡明真面前时,他眼神里再无曾经的赞赏和恋慕,有的只是满满的不耐烦。
“听说你找我?”
胡明真上下打量着面前矜贵的男人,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是精致的,她惨笑一声:“皇亲国戚果然能为所欲为,你也欺了君,如今又能风光无限……”
三皇子颇有些无语,他是欺了君。但那君上还是他爹,只要他没有想谋朝篡位,无论犯下多大的错事,这条小命还是留得住的。
但是,在三皇子看来,他欺君一场,已经付出了最惨烈的代价。身为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皇子,和皇位失之交臂,还不够惨么?
“风光只是表面。”三皇子心里发苦,却也无意多说,再次问道:“若我不来,你想让我怎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