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伯阳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砸吧砸吧嘴。
摸了一下午鱼的日子真是惬意啊!
小宿白带走了巴别塔大部分行政要员,于是巴别塔自动进入了“低耗”状态——兢兢业业的办事人员以一种不出错也不搞事的方案平稳运转着巴别塔,自然也包括他这个光明系院长兼以太学院荣誉院长。
对,小宿白在签署了一堆塔主令后,也叫停了已经开始一会儿的实验手术方案制定,随后就又签署了一份文件,任命自己为以太学院荣誉院长。
钟伯阳摸着自己的胡子,总觉得这是某种补偿,打心底里是不愿意的。
他已经算半个废龙了,还可以战斗,却不能承受高强度的战斗,作为曾经煊赫一时的光明系双子星之一,他现在更像是个混吃等死的吉祥物。
但那天曼施坦因主动出现,告诉自己这两个消息。他看上去挺沮丧,却劝自己接受这份名不正言不顺的补偿。
“伯阳,你别怪小白,她肯定也是有一些难处,”这个沮丧的男人也没抱怨什么,只是愧疚地看着自己,“你应下来吧,她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他想了想,终究也没拒绝。
此时他就坐在自己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优哉游哉摸鱼打盹,看一会报告,喝两口清茶,写三句批语又休息半晌。
“如果一直是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小老头小声嘀咕着,习惯性地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须。
“不好了!钟院长!出事了!”话音未落,一个小年轻破门而入。
“毛毛躁躁的干什么?”钟伯阳不悦地眯起眼睛,一副很稳重模样,看着面前不断喘着粗气的年轻巨龙,以过来人的口吻谆谆教诲着,“遇到再大的事都不要慌,平心静气,不然连话都说不好。”
“是……呼……钟院长,”年轻龙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喘着气,“外面……”
“先喝口茶,看你嗓子哑的。”
“哦。”小年轻懵懵懂懂接过茶,牛饮两杯,用衣袖用力抹了抹嘴,“钟院长,巴别塔被袭击了。”
钟伯阳没忍住,笑出声,无奈地看着年轻巨龙,“你在开什么玩笑?”
年轻巨龙急了,委屈地看着钟伯阳,“他们快打到防护罩的区域了!领头的是青帝!”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话语的真实性,一阵剧烈的爆炸传来,随后报警器的嗡鸣声滴呜滴呜地惨叫着,伴随着凄厉的红光。
小年轻眨眨眼,仿佛看见一道短促的白光闪了出去,钟院长丢下了一句骂骂咧咧的话,“你怎么不早说!”
年轻巨龙急忙跟了上去,委屈得很,“是您让我不要慌的。”
“记住,下次再遇到这种紧急情况破门而入的时候就把事儿说了,别‘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的叫叫嚷嚷。”
“是。”
钟伯阳冲出办公室,化为巨龙腾空而起,龙爪打开终端,终端自动连接上了最前线传来的画面。他望着远方密密麻麻宛若蚁群的大军,打了个寒颤。
“这他娘的得有多少人啊!”
那些形状奇诡的怪物们,那些令人恶心的一塌糊涂的碎肉,看起来邪恶又强大。
破损的战旗高高飘扬,上面沾满了陈旧的血迹,战旗下站着一袭青衣。
“还真是青帝。”钟伯阳的龙眸严肃起来,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人面,深吸一口气,又分几次缓缓吐出。
“那可是青帝啊。”
他沉着脸,想到计夏青与宿白之间的关系,有几分迟疑,但这位某种意义上的巴别塔现任最高领导者很快又将迟疑褪去,表情坚毅起来,点了几下终端,怒吼出声,“各部门备战!通讯部的去联系塔主!”
终端显示的画面中,计夏青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窥视,眯起眼睛看向天空。
“她好像在说什么?”钟伯阳觉得自己的心脏的跳动速度似乎有些太快了,于此同时,某种已经消逝了几十年的紧张感骤然涌上心头。
那是战斗的刺激!是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带来的顶尖享受!
画面中,计夏青的唇轻动两下,下一刻,那袭青衣骤然消失,巴别塔最顶尖的摄像头都没有捕捉到她的身影,只看到一抹青光骤然消逝。
“各部门准备一下,打起全部精神,”钟伯阳看了眼身后的以太学院,迟疑了一下,又往上飞高了点,“青帝不在监视器中了,可能会是斩首行动。”
他沉默了一会儿,拍着龙翼,望着天边飞射而来的青光,“我会拖久一点。”
与此同时,地底世界,秦毅脚步轻快地走在政/府大楼的楼道中,转过弯,看见了防爆大门门的两位探索小队队员和一支‘青玉’小队。
大概这也是那位大人的布置,在政府大楼门口执勤的只是地底世界原本的警卫部队,而在会议室门口才有上头来的探索小队队员。
他很轻松就混过了门口的关卡,现在得想想怎么对付这两个家伙。
秦毅舔了舔干燥的唇,腆着脸凑上去。
qiāng • zhī上膛的声音短促格外清脆,十多只黑洞洞的枪眼对准了这位前哥谭警察局警长。
秦毅弓着腰一边道歉一边举起双手,面色诚恳又卑微,笑得挺没尊严的,“军爷,走错路了,抱歉,我新上任几天,还没摸清楚道,我证件就在左胸口的袋子里,军爷们可以看看。”
两位探索小队队员对视一眼,看到了同伴眼中对面前这没骨头的家伙的轻蔑,但即便是轻蔑,身经百战的战士却也不会对面前这人掉以轻心。一人枪口还对准他,另一人收起枪,一只手伸向他左胸口。
秦毅面上的笑容老实又憨厚,左手却闪电般地探出,扣住了探向自己胸口的那只手,一掰一扭;右手摸向小队队员后脖颈,用力一捏。
另一人一惊,搭在扳机上的手就要扣下。
最顶尖的消/音/器,让子弹的射出并没有发出火药的爆炸声,仅仅是轻轻巧巧地一声划破空气的尖锐嗡鸣。
这位精英队员缓缓软倒在地,最后一丝理智让他用力回头看。
身经百战的战士也从来不会防备从自己身后开的枪。
秦毅气喘吁吁地放倒了另一名队员,而身批钢甲的‘青玉’慢慢走过来,冲着地上的那名探索队员举起了枪。
“别吧,”秦毅目瞪口呆地看着高大的“青玉”军人,即便知道他们根本“听”不到自己说话,却还是尝试着劝阻,“都已经晕过去了,不会对计划产生影响的。”
根本就没有生命只会按照指令行事的“青玉”丝毫不为之所动,宛如钢铁一般冷硬的,冲地上的人扣动了扳机。
秦毅眼睁睁看着地上的人歪过了脑袋,吐出了舌头。
但是胸膛还在起伏。
他急忙伸手过去摸了摸脉搏,松了口气,苦笑着站起身,“是麻/醉/枪就早说嘛。”
拿着麻/醉/枪的“青玉”队员慢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看着秦毅将两个熟睡的身体搬运到黑暗处,又把衣服扒拉了下来,黑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
秦毅找来袋子,将衣服装进去,挺胸抬头准备大摇大摆地离开“犯罪现场”,只是离开前,他又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那承载着无穷罪孽和无数邪恶的钢铁般冰冷的部队,宛若亘古不变的冰山站在那。而掌控着他们的人,居然还有一颗柔软的心。
“这边交给你们了,没问题吧。”他鬼使神差地开口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自然是没有得到答案的,没有思考能力的冰山们站在那里,不悲不喜。
“谢谢。”他却像得到了什么肯定答案似的,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心中除了勇气之外,还多了很多的底气,作为知道这个计划一些情况的少数几人之一,他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至少,那两位制定计划的大人,并不如神明般鸟瞰苍生冷漠执棋,而是依然费劲心思地想要保全每一条生命。
至少,他手底下的人,不会被送上绞肉机一般地战场,无端端地失了性命。
他心潮涌动,手持证件昂首阔步走出了政府大/楼大门。
证件当然是真的,上面还盖着巴别塔塔主的公章,谁敢拦呢?
他拐入大楼旁的小巷道中,在昏暗的巷子中左拐右拐,又轻轻松松翻了三道墙,推开一间屋子的门,回身反锁,检查一遍放下来的窗帘和紧闭的窗户,随后搬开了衣柜。
衣柜后,是一个黑洞洞的入口,他轻巧地跃进去。
底下是一个硕大的防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