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米软磨硬泡了一个下午,还发动撒娇攻势,硬是要推着白思源去换发型。
“哥哥现在的头发好长,挡着眼睛,对视力不好。”她一本正经地说。
白思源拗不过她,只好带着这小团子一起出门。
到了理发店,望着店里无处不在的镜子,感受着明亮的光线,他略微有些不适应。
自从多年前受伤之后,他习惯性躲起来,可现在,不能再躲了。
“你好,请问要换什么发型?”发型师走过来,让白思源坐下。
白思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米米奶声奶气地说:“给我哥哥剪一个,最最最最帅气的发型吧!”
看着小家伙亮晶晶的眼中满是崇拜,白思源失笑:“稍微修剪一下,只露出眼睛。”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趁着哥哥洗头的时候,米米就坐在高脚凳上,晃着小短腿,百无聊赖地期待着。
系统叔叔说,这是多年后白思源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米米不知道哥哥会不会被认出来,但是她与系统叔叔一样担心,生怕哥哥会被伤害。
因为观众是最不可控的因素,一些伤人的话刚说出口,就会像一根针,往心窝扎。
这么好的哥哥,能不能被温柔对待呢?
男生洗头发是很快的,不一会儿工夫,白思源就回来了。
米米像个小跟屁虫,屁颠屁颠跟在他的身后,只是刚一抬头看着哥哥,她就愣住了。
当头发被撩起来,滴着水珠时,妹妹第一次看见他额头上的疤痕。
一条蔓延到眼角的疤痕,一眼就能看见,光是一想,就能猜到当时有多痛。
米米紧紧盯着白思源额头上的疤痕看。
白思源躲闪着避开妹妹的目光。
那是同情而又心疼的眼神。
“哥哥,疼吗?”米米小声问,眼圈红红的。
原剧情之于小精灵只不过是一些数据,虽会因为原身姐姐与哥哥的遭遇所动容,却很难感同身受。
可现在不一样。
看着那蜿蜒的疤痕,米米能够猜想得到当时热水淋面那钻心刺骨的疼痛。
米米光是摔倒之后跌伤了膝盖都疼得难以忍受了,当时哥哥受伤时,一定哭得很惨吧。
“不疼。”白思源不想让妹妹害怕,温和地笑了笑,对发型师说,“开始吧。”
白思源的头发格外漆黑浓密,顶在脑门上,和锅盖没什么区别。
此时发型师拿着剪刀飞速地剪,推刀在额边一侧发出嗡嗡声响。
头发越来越短了,白思源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楚。
被缕缕发丝遮挡住的眼前终于明亮起来,原来不必躲闪的感觉这么好。
“你的脸型适合露出额头,我帮你把刘海推上去。有伤疤也不要紧,等你年纪大了就知道,男人脸上有疤才帅——”发型师自作主张,话音刚落,手腕的动作却突然被白思源挡住。
白思源的眸光沉下来,眼神冰冷却又平静:“不需要。”
发型师微微怔愣。
他以为这只是个小年轻,起初进店的时候又各种不适应,该是最没主见好打发的那一类顾客。
可没想到,这年轻人的一双眸子,带着某种力量,虽不算气势逼人,但却让人不敢轻易怠慢。
接下来的理发过程无波无澜。
等到从理发店里出来时,米米目不转睛地盯着哥哥看。
他的刘海被修剪之后,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清澈而明亮。
哥哥是干干净净的模样。
系统感慨:其实对于哥哥而言,心理上的伤害比身体上的伤害更大。正是因为白跃平与金美凡从不关怀,并无休止打压他,才会让他这么自卑。
平时金美凡是怎么说的?
她说哥哥丢人,带这样的儿子出门,简直是上不得台面,可实际上,她自已才是最上不得台面的那一个。
至于白跃平,他看起来比金美凡稍温和一些,实则是冷漠,如甩手掌柜一般翘着二郎腿,什么都不管不顾,这难道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伤害吗?
米米经历了三个世界,这是她最痛恨的一对父母,毕竟,连第二个世界的张晓兰都会在善心大发时对曾依宁好一点……
这个世界的父母,是真的黑心眼。
米米的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她不能让这对坏蛋父母得逞。
“哥哥,我们得把米米的钱拿回来。”米米说。
大部分时候,白思源将米米当成一个小大人来看待,此时便对她说出自已的顾虑:“那是米米的钱,可是被他们扣在手里,现在他们以米米只是一个小朋友为由,肯定不会把钱拿出来。”他无奈道,“先帮我们攒着,等长大之后,再把这笔钱还给我们,小时候他们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可不等长大,就已经花光啦。”米米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
米米琢磨着对策。
系统笑了:你才五岁,这小脑袋瓜子转得再快,也很难跟这对夫妻斗啊。
“系统叔叔,不要小看米米!”
立志好好争气的系统想了一个办法:他们不给,你们自已拿就好了,反正是米米自已的钱,拿得心安理得。这个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米米听着脑海中系统的声音。
对哦。
坏蛋父母可以在不经过他们小孩同意的前提下擅自拿走他们的钱,她又为什么不能这么拿回来呢?
用魔法打败魔法!
米米和白思源回到家。
看白思源的新发型,金美凡意外地睨了一眼。
当年那热开水没有浇得彻底,实际上,白思源的容貌不算完全毁了。
其实若是在做完手术之后乘胜追击,上电视卖卖惨,这摇钱树就还能用。
“那个时候我和你爸就不该这么顾虑你的心情,你说不愿意拍电视剧和广告,就不让拍。都是你,害得我们这几年没得过好日子,要不是我争气,又生了个妹妹,我们家哪有现在这好日子过?”
因为愤怒,米米的小肩膀颤了颤。
“是顾虑我的心情,还是无能为力,只能放弃我?”白思源冷冷地看着她。
同样的一道疤,在一个八岁的孩子脸上,是触目惊心的。
只是如今他长大了,疤痕逐渐变浅,又因为有发型的遮掩,才不显得如此明显罢了。
“你——”金美凡咬牙切齿,“你这是翅膀硬了!没疤了又怎么样?平时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废物,在学校连一个朋友都交不到的怪胎!你以为自已上了电视会有人喜欢你?只会让更多人笑话你罢了!”
金美凡尖叫着,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白思源的鼻子,骂得口水四溅。
耳边充斥着刺耳的咒骂声。
金美凡的面孔无比狰狞。
白思源的眸光逐渐黯淡,那好不容易恢复的光芒又沉寂,那些伤人的话语让他回想起童年的回忆,好不容易敞开的心门又不由自主地想要关上。
米米很担心。
系统叔叔说,哥哥会在原剧情中选择为自已的生命画上一个句号,那就证明他是一个病人。
他的心理生病了。
怎么能这样对待病人?
米米的小脸沉下来。
好不容易才重新乐观积极起来,怎么能因为坏蛋妈妈说的一番话,又让他回想起最初的不愉快,不愿再好好面对生活?
米米绝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你就是一个没出息的孩子,以前在电视上那个活泼可爱又有灵气的小孩已经死了,现在是一个怪物!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怪物!”
白思源的脸色逐渐发白。
那可怕的回忆翻涌而来,几乎淹没他的理智。
脸上钻心的疼痛、做手术之前的恐惧、被父母辱骂的失望、被同学欺凌的无能与愤怒……
这一切就像是被织得无比细密的网,将他罩在里面。
他无数次想要逃开,可却发现,不论如何努力,总会遇到瓶颈。
总会有让他束手无策的时候。
“坏蛋!”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奶凶奶凶的声音将他从无尽的吞噬之中解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