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刚跟叶锦打完招呼,寻芝正好也到了。
叶锦坐在桌前,看着儿子跟寻芳两人正是年少,两个翩翩佳公子,气度不凡,还是早有了举人出身。
不免又觉得欣慰,又有些感慨。他当初也是从这样一个少年郎过来的。
叶锦少时一味读书,学习不错,也被曾经他自己的先生奖励偏爱过。那时年少,有时候叶锦也会有些清高。
但他考了小半辈子的时间,四十多岁了才中举中进士。
因是两榜进士,不在一等,等了三年才进的翰林。如今又是三年,升官一级,眼看就要是五十的人了,官职还不到五品。
只怕这辈子,就是到死,也上不了三品的职位。
叶锦是个清高的人,在朝中没有什么势力,完全靠着自己打拼。他身上钱财应酬起来也不便,加上他已经娶妻生子,更不可能靠着什么岳父提拔。
刚中举时意气风发,到如今耐心被败了个干净,只剩下清廉二字,好好做官,将来有一日能够告老还乡罢了。
如今再看儿子跟寻芳,也算是看到了香火传递,心中大感欣慰。
他即便这辈子也就如此了,但是儿子跟学生是他手下培养出来的人,若是将来他们能够在朝堂上有所作为,也就算是他的了。
因此叶锦心中失落是有,却是积极更加战胜消极。
“都坐下吧,你们能够来京,我今日也高兴。”叶锦扬一扬唇,笑容弧度并不大,却能够叫寻芳他们感受到他是快乐的。
“去拿点酒来,咱们喝爷们几个喝一些。”叶锦对身边的丫鬟说道。
他原不是个爱酒的性格,今日怕是高兴坏了,所以才主动提出要喝酒。
寻芳他们不是不会喝酒,少沾一些倒是没事。况且大家都高兴,是该庆祝庆祝。
孙氏怀孕,自然不能喝酒。寻芳他们不是外男,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是可以的,所以也坐在一旁陪着,孙氏只吃菜,寻芳他们喝酒。
饭桌上,叶锦问了一些他们南方的事情。
当初寻芳他们逃难的时候,也算是紧急了,之后又是近距离接触了思安省的战役,大家都是奔着如果思安一败就往京都逃的打算的。
寻芳抿了一口酒,跟寻芝二人描述了一番当时逃到思安时的惊险,不免感叹道:“谁想竟然赢了,而且速度极快就收复了土地。打得那匪类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这确实,谁能想到当时竟然这样快速。还是朝廷缺乏兵力导致的。”叶锦思考着说道。
边说着,又朝周围看了看,对身边的仆人们说道:“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的。”
寻芳跟寻芝见他如此小心,心里多少有些疑惑。
这些仆人大多是叶锦从家里带来的,只有少数几个脸生。难道叶锦害怕这些人泄露他们说的话不成?
但是南方诸事,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毕竟不管过程如何,他们都是赢了。
那么叶锦要让这些下人们都退下,可能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跟他们商量?
叶锦在官场待久了,若是平常人家,寻芳他们不会多想,但是叶锦这样做,寻芳就会不由得去想先生的用意。
等人都退下之后,果然叶锦开口说道:“当今皇上生性较为多疑,之前提出过要扩充军力,但是这扩充的还远远不够,一部分要守疆土,一部分又要管着宫里宫外的安全。各个省城都没多少兵力,如此,外面防守不破还好,若是一打进来,各省城都无力招架。”
原来叶锦的话里,说了跟当今有关的事宜,管不得要将下人都屏退。
这些话,就是说给他们听,寻芳也为叶锦捏把汗。他这得将自己完全当做自己人,才会将这事情说出来。
皇上纵然生性多疑,也不是一个小小臣子能够随便议论的。
况且听叶锦嘴里说的这些话,意思多少有些对皇帝的意见。
按照叶锦的话,推断下来,他应该是期望皇上能够增加各省城的兵力的。
“那么是有人跟皇上进谏言了吗?”寻芳问道。
“皇上一直拖着,并不曾将这事儿太放在心上。各省没有兵力,南方照样收回来了。其实这次都是因为派兵够快,解决各省事件够果决。之前在南方贪了下放的救济粮的官员,全都被抓回来斩首了,一下震慑住了那些贪污的人。
又是丞相之子带兵亲往南方打下去,那些匪类不过乌合之众,朝廷两万人下去自然被打跑了。但是若再来个一两次,百姓哪里还受得了?况且北边也不太平,若是下次别的地方又有矛盾,可怎么守得住?”
叶锦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时候练兵已经是有些来不及了,但是皇上还一直拖延,只可惜皇上并不喜听我的话,我无法多进言,便是说了,皇上也不见得会听。”
叶锦算是真的忧国忧民的人,他担心地方百姓,而皇上担心自己的权利分散。
其实都有各自的说法,若是地方权利过大,若要造反,其实也是百姓辛苦。
这时候的人并不像现代,有时候个人的权利是很难很难被保障的。
现代的华夏,拥有强大的兵力,是政治军事大国。一般的国家不敢轻易跟华夏对抗,便是面临一些挑战,华夏人民也总是能转变政策,转变方法,去继续经营下去。
但是这个时代,跟现代不同,太过不同了。
连叶锦都想不出劝谏皇上的办法,寻芳跟寻芝两个连官职都没有谋上的人,就自然更不敢说什么了。
叶锦也只不过是心中愤懑,正好遇上小辈,喝了两口酒,难免就想要发泄出来。
说了半日朝廷的事情,才醉酒回到自己那屋去了。
寻芳他们照旧回房,打水洗过身子后,便睡下了。
第二日正好各位官员沐休,寻芳看着下人整理了房间,便打算跟叶寻芝去找杨雪松。
“大家许久未见,他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佩恩兄弟也在这里,咱们过去,他们一定很惊喜。”
昨天来时还未曾跟杨雪松他们通过信,寻芳有些恶作剧的心思,想要看看许久不见自己的朋友们见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叶寻芝也笑着点头,这时候离考试还有许多时间,他们已经将能复习的都复习过了,剩下的不过就是巩固跟另外多扩充其它方面的知识罢了。
这么长时间坐船,路上就是有新鲜事儿,也不过一二件,跟漫长的路途揉在一起,实在寡淡。
昨日不过觑见京都的几处繁荣,就已经叫人心生向往。
若是不叫上一二好友,在京都城内逛一圈,吃吃京都城内有名的美食,这颗好奇的心就始终是被吊着的。
这样学习,就是想学,也耐心不下来。
历史上能被称为“京”的,也只有王城,王城自然是天下最兴盛繁华之地。莫说是学子,天下凡不在京都住着的人,谁人不向往京都城呢?
即便不是常住,天子脚下,若真有这闲钱,逛也是要来逛一回的。
因为时常有信件往来,一月少说也要有那么一两封信,所以知道杨雪松家在哪里。
寻芳他们携手而出,到门外坐了马车,一路朝着杨雪松家去了。
车马向前行驶,没多久便到了杨雪松所住的地方。
寻芳下车,元庆上前敲门。开门的依旧是以前的那个门子,他在见到寻芳他们的时候,差点认不出来。
这毕竟过去了将近两年时光,寻芳他们都还在发1育的时期,长得高大了,声音也变得更粗厚了些,一时认不出来,也是有的。
在寻芳他们自报了家门后,那门子才恍然记起寻芳他们。
此时杨家已经有两个看门的门子了,这会儿见到寻芳他们,那门子便对寻芳他们说道:“二位爷在门口略坐坐,我这边去告诉我们爷去,是贵人来了!”
寻芳跟杨雪松家的事情,在杨家待久了的两个仆人都知道。当初从丹城逃难到长兴省的时候,寻芳他们对杨家母女多有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