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均做了一个梦,一个真实的梦。
梦里,阿娘给他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有烤鸡,有煮鸡蛋,还有香喷喷的糯米粥。
在梦里,他都能闻到那种香得让他掉鼻子的味道,还有嘴里那种真实的香甜感。
米粥真香啊,喝在嘴里,融进肚子。
肚子原本空空的,空得一阵一阵的绞痛,跟刀子在绞他肚子似的。那是饥饿的感觉,也是一直伴随他的感觉。喉咙更是干燥的冒烟,常年吃那些霉得发黑的烂菜烂面,连味觉都似乎失去作用。
这一碗粥下肚,滋润了干燥起烟的喉咙,也温暖了肚子。
好久都没有吃到这种让他几乎咬掉舌头的美味,有一年?两年?
自从阿爸阿娘死了之后,他就再没有吃到过。
准确得说,他就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
偶尔有村民可怜他,给一碗剩饭,有时候冷饭都是最好的食物。他狼吞虎咽地吃完,都舍不得放下碗,再把碗里的味道都舔干净了。
哪能像梦中似的,吃到这么热乎乎的粥,美味得能够吞下舌头的粥。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没爹没娘的孩子更是连根草都不如。
“醒醒。”他甚至看到阿爸那慈祥的脸。
手里又捧着一碗粥,荣均狼吞虎咽。
吃得太急,呛了,把一口热粥喷出了大半,心疼得他急忙去舔喷在衣服上的粥,连手上的残渣都舔干净了。
“慢点吃,还有。”阿爸的声音响在耳边,似远又近。
他抓着碗,不肯放手,就害怕这一放手,碗就没了,粥也没了。
最后只成了泡影,变成一场荒诞的梦。
哪怕是在梦里,他也要把东西都吃进肚子里,醒来或许就不会饿了。
……
雨,还在稀稀拉拉下着,渐渐开始小了。
荣均昏昏沉沉地醒来,还在回味着梦里那碗粥的味道。好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粥,只有在阿爸阿娘在的时候,才能够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自从阿爸阿娘死了之后,他连口正常的吃食都没有,只能烂菜烂草度日,粥是个什么味道,都已经渐渐忘记。
但在睡梦里,他真的吃到了。
那么的真实,甚至他都能够感觉到那种强烈的味觉刺激。
连嗅觉都出了错,到现在还能够闻到空气中飘散着粥的香味。
看来真的发烧太严重,都出现幻觉了。
荣均头昏昏的,用力想要撑着起身,发现一点力气也没有。
这个梦真好,肚子都不觉得多饿了。
嘴角湿湿的,凝稠的感觉,舌头一舔,舌尖顿时炸开,是粥!
他又用力舔了几下,真的是粥!
还在梦里?粥的味道那么真实,舔着的感觉也那么真实。
不是梦?他真的吃到了粥?谁给他送了吃的?
大伯大娘?想到了他们的狠绝,又摇头,不可能是他们!
身上盖着东西,是一件衣服,衣角已经湿了,被外面飘进来的雨花溅的。
一件男人的衣服,打着补丁,但绝对不是他的。
他没有那么好的衣服。
荣均的衣服都是破得跟布条似的,大冬天都没有一件棉袄,单薄,冷得让他瑟瑟发抖。
以前他也穿过这么好的衣服,阿爸阿娘在的时候,他每年都能穿上新衣服。
阿爸阿娘死了后,他的新衣服都成了荣掀儿的短褂。
荣均拿起了这个衣服,衣服上似乎还有余温?
谁的?
嘴角的粥汤,身上的衣服……
都在告诉着他,有人来过,不是大伯一家,是别人。
被人关怀的感觉,烫着他的心口,痒痒的,嗓子眼有什么东西堵着,眼眶有点湿润。
无意间转头,门缝外小女孩甜甜的笑容,像一道阳光,透过雨帘,照进了他的心里。
是她吗?
他挣扎着坐起身。
……
苏萌萌吐了吐舌头,哥哥指责的眼神,顿时让她不好意思起来。
她知道自己这样偷偷地跟着来,是不对的。
外面下着雨,她的感冒没有好,脸上还滚烫,高烧虽然转为了低烧,万一淋了雨,随时可能会再次高烧。
阿爸好不容易给她请来的医生,吃了药,高烧终于退了下去,要再被雨淋湿,再发了高烧,指不定被奶奶骂。
奶奶骂起来,很凶。
苏家所有人都怕她,她也怕过,现在却不怕了,剩下的只有爱。
暖暖的爱。
“下次不要这样干了。”苏进才舍不得骂她,只能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苏萌萌“嗯嗯嗯”地用力点头,那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让苏进才更加舍不得骂她。
谁让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