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这一天的午饭是在食堂蹭的营养餐。
进食堂之前,她还挺期待的，觉得运动员专用的营养餐，听起来挺高大上的样子。结果到了一看,不由大失所望，菜品种类倒是挺丰富的,但看起来都太“健康”了,不是蒸的就是煮的。
肉是鸡胸肉，剩下的全是绿色蔬菜,跟琳琅从前吃的减肥餐也没什么分别。
戚重听她这么说,不由好笑,“确实差不多,因为目的都一样,降低脂肪、提高蛋白质和维生素的摄入量。”
“那你们也很辛苦。”琳琅不由感叹。
平时管理那么严格,按时作息,营养用餐，基本上没什么自由可言。而且一天到晚就是训练,只为了在赛场上出场那么几次。荣誉和金钱当然也有,但是跟那些光鲜亮丽的行业比起来,还是差得远。
而且到最后，几乎都是一身伤病，没有哪一个能幸免。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有人前赴后继地参与进去。
戚重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哪一个行业不辛苦呢？”
“但是辛苦的方式不一样吧。”琳琅吃了一口西蓝花,忍不住问他,“你当初为什么选择跑步？”
“不是我选择了跑步，是跑步选择了我。”戚重想了想，说,“大部分人所走的路，其实都不是自己所选择的，只是在当下能走的路，我也一样。不过……”
他朝琳琅笑了笑，“如果你早一些问我，我或许还会有些迷茫，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虽然是跑步选择了我，但我现在确实也很喜欢跑步，享受在跑道上驰骋的感觉——无论赛场上还是赛场外。”
要感谢那个突然出现的系统，让他可以排除所有不确定因素，只去考虑自己的喜好。
这样，戚重才能肯定地回答，他喜欢跑步。
即使哪天系统消失了，即使自己最终还是会满身伤病，他还是喜欢。
琳琅一手托腮听着他说话，觉得他现在这样子，好像也在闪闪发光，并不比在跑道上的时候差。
这是——她喜欢的人啊！
……
一天的训练结束之后，要进行拉伸和按摩，让肌肉放松下来，这样才不会影响明天的状态。
队里有专业的老师帮忙完成这些，但那么多选手，他也忙不过来，只能让选手们自己完成，或者互相帮忙。琳琅见状，立刻自告奋勇地对戚重道，“我来帮你吧。”
戚重当然是拒绝的。虽然是一群专业运动员，但是拉伸放松时的场面也不太好看，龇牙咧嘴、鬼哭狼嚎都是正常的。
让琳琅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显然不太合适。
然而还不等他拒绝，就听见系统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第一天的每日任务全部完成，评级优秀，解锁特殊奖励：爱的按摩一次。特殊状态：按摩师与宿主好感度超过50，身体恢复速度增加10%。”
戚重的注意力现在“好感度超过50”这一段停留了片刻，才注意到那个恢复速度增加。
既然有这种好处，他就又把拒绝的话咽下去了，点头同意琳琅的提议。
谁能想到呢？昨天他还想牵一下对方的手但是不敢，今天就突然要进行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了。——虽然接触的时候，他自己正处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之中，并不能感受到多少其中的暧昧气氛。
但即使如此，周围所有人看过来的视线也都是羡慕的。
别人有女朋友嘘寒问暖，他们却只有专业老师的无情铁手。训练辛苦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们面对这样的差距？
戚重就满意了。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琳琅在自己身上忙碌，不知怎么，又渐渐生出一股熟悉感。
这不是第一次，上次跑步的时候让琳琅在终点线后面等待，他也曾经感受过这种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和她就应该相识，就有过这样的共同经历。
虽然知道是错觉，但最近他经常出现这样的错觉，也许是因为越来越喜欢她，潜意识里希望两人之间有更多的羁绊吧？
戚重想着这些，思绪一时飘远。
琳琅忙碌了半天，见戚重一点反应都没有，忍不住问系统，“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系统可疑地沉默了一下，“……没有。”
琳琅轻哼一声，也没有追究。戚重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其实琳琅早就发现了，她靠近的时候他总会有些难以自控的反应。不光是他这个，凌天星和贺子修也一样，她都已经习惯了。
所以她特意让系统给自己安排了一个特殊奖励，当然是不怀好意。
只是没想到，这回戚重竟然真的控制住了自己，什么反应都没有，琳琅大震惊！
但不管怎么样，按摩和拉伸还是要做好的。所以她索性也暂时按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认认真真地工作起来，替戚重将每一块肌肉都放松下来。
这么一整套按摩下来，对体力和臂力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终于弄完之后，琳琅坐在一边，只觉得双臂酸痛，已经完全抬不起来了。果然这种专业的工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虽然在系统的指点下，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标准，但力量的缺乏却是无法弥补的。
她索性在戚重身边躺了下来，放松一下。
这时，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已经陆续离开了。毕竟他们不像琳琅这么磨蹭，更不想留下来看人家男女朋友互动，所以都走得很干脆。
周遭安静下来，戚重就睁开了眼睛。
见琳琅在一边躺着，他忍不住问，“怎么了？”
“手好酸。”琳琅有气无力地说，“你们教练每天负责那么多人，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因为他只是在旁边检查一下大家的动作标不标准，大部分时候都不需要自己上。戚重这么想着，嘴里说的却是，“那我也帮你揉一下？”
琳琅转了转眼珠，朝他伸出了胳膊，“你来。”
戚重捏住她的胳膊，手上就有些不敢用力。琳琅和他、以及他的那些队友们都不一样。他们的胳膊上都是肌肉，按起来硬邦邦的，怎么用力都没关系。但她胳膊上的肉却都是软软的，简直像没骨头一样，让人掌握不好力道。
他拿捏了半天，也只试探着轻轻捏了两下。琳琅转过头盯着他，“你是不是在耍流氓？”
“什么？”戚重吓了一跳，没来由地还有些心虚。
琳琅说，“你按摩就按摩，摸来摸去干什么？”
戚重只好一狠心，用力了。其实力道还是收着的，怕太用力了她会痛得叫出来。不过也许是拿捏得太好了，琳琅确实没有惨叫，只是时不时地哼唧一声，反而让戚重更心慌。
就……这种声音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而且这还是在队里，虽然其他人都走了，但教练组肯定还在，万一在外面听见，还以为他们在做什么呢。
所以戚重很快收回手，“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家吧。”
在家里应该就没关系了。
……才怪。
在外面的时候，琳琅心里也有顾虑，当然多少收敛了一些。回了家，她的胆子当然比戚重更大，反正先觉得不自在的那个人，肯定不是她。
等一场按摩结束，戚重出了一身的汗，感觉比跑了一万米还累。
于是他当着林琅的面，下单了一张按摩椅，预约明天晚上送到家，到时候安装上，就可以不用再受这种折磨了。
林琅：“……他是故意的吧？”
“是的呢。”系统回答。
林琅有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他是敏锐还是迟钝了。明明他也不是没有感觉，但是这种可以占便宜的机会，居然还会主动往外推。但另一方面，她又不能否认，这种“不解风情”，从某种角度来看其实也蛮可爱的。
就是，更让人有想要征服他的冲动了。
不过琳琅不着急，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
归队的第三天，戚重完成每日任务之后，低级治疗卡的治疗进程终于结束了，他的身体彻底恢复了健康，各方面数据也回到了巅峰状态。
然后就刷新了一系列的支线任务，通过完成各种专项训练，提升自身的各项数据。
戚重的数据算是比较均衡的，但耐力也明显比其他几项更加出众，而弱势就是协调能力和爆发能力了。所以为了提升数据，戚重在繁重的日常任务之外，还要加练一部分专项训练，日程安排的魔鬼程度又有所增加。
这么自觉的训练态度，教练组当然也看在眼里。
所以纵然在百忙之中，他们也给戚重安排了几个规模比较小的比赛，让他先去热热身，保持一下比赛状态，另外也是刷一下赛事成绩，这样才能获得十一月举办的全运会参赛资格。
相较于戚重的忙碌，程灵清就一下子清闲了下来。
戚重比她想的更拼命，任务一项接一项的完成，钱当然也就一笔接一笔的到账。开始程灵清还会激动一下，几天之后就麻木了。
当然，这不是她不在意钱了，只不过不是自己赚来的，终究没有太多的真实感。
看到戚重这么努力，程灵清也忍不住反思自己，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大好的机会，难道就要因为一点点的困难而放弃吗？如果是这样，她和上辈子失败的那个自己又有什么分别？
现在戚重的能力相当于是给了她一个保障，就算什么都不做，一年也有几十万收入。
这样一来，相较于别人，她就有了更多可选择的余地。不喜欢现在的专业，可以去学别的感兴趣的东西。她从未来回来，知道之后十年之内的所有风口，如果提前准备，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放平了心态之后，她也冷静了下来，不但开始正常上课，努力把课业再捡起来，而且还给自己报了两个兴趣班，一个是画画，另一个是美妆，打算努力充实一下自己。
至于戚重赚来的钱，除了第一笔稍微挥霍了一下之外，剩下的她都打算存起来。
程灵清也有自己的想法。系统会存在多久说不清楚，不过既然是冠军养成系统，在戚重成为世界冠军之后，它说不定就会离开了。而以戚重的天分，如果没有伤病的困扰，短短几年内就能达到这个成绩。
所以天上掉钱也只会掉几年，她却要为长远而打算。把钱存起来，做个比较稳健的理财，至少可以保障她衣食无忧。在这个基础上再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不为了赚钱，当然就轻松很多。
心态轻松，加上新学的美妆课要求她们每天尝试不同的妆容、发型和服饰，程灵清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当然更吸引别人的视线了。
渣男关明伟至今没有放弃对她的追求，但除此之外，又出现了好几个优质的追求者。一开始关明伟还态度强硬，觉得程灵清是在拿乔，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倒是卯足了劲儿跟其他人一起争着讨好她，让程灵清大大地出了一口气。
果然女人的魅力来自于她所拥有的东西，别人有永远都不如自己有。
对于带来这一切变化的戚重，她心里也是感激的。不过戚重不在学校，不方便接触，她也就暂时没做什么。反正有系统在，戚重的状态如何，她都很清楚。只等着以后他正式开始参加比赛，到现场去给他加油。
……
几场秋雨过后，天气渐渐凉了下来，琳琅早上起床就不那么积极了。
毕竟跟柔软温暖的被窝比起来，外面的环境实在太恶劣。
这天，戚重起床之后，一直等到该出门的时间，琳琅还是没出现，他心里有些担忧，就去敲了卧室的门，结果琳琅几乎是立刻就应声，“我在。”
声音听起来十分清明，看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好像早就已经醒了。
戚重心里的疑惑一闪而逝，但也没有多想，只是提醒她，“我们该出门了。”
“啊……”琳琅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我今天不去可以吗？”
“什么？”戚重吃惊。大概是琳琅一直跟着自己的缘故，他从来没想过她其实是可以不去的。但事实上，琳琅到了那边，也只是待在一边看他训练，没有别的事可做，其实是很无聊的，根本没必要这样消耗时间。
只是虽然理智可以想得很清楚，但想到以后琳琅都不再跟他一起，自己每天要孤零零一个人路上来回，心情还是不自觉地低落了几分。
戚重第一次冒出了不那么体贴的念头：虽然很辛苦，但他的确很希望琳琅陪伴自己。
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待在那里，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为什么呢？”他隔着门问，“怎么突然就不想去了？”
要说很无聊，但一开始就很无聊，她明明坚持了那么长时间，他都已经习惯了，才说不去，这就让人很难接受了。
琳琅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外面好冷，不想出门。”
他们所在的这座城市，地理位置上非常尴尬，正好位于南北交界之处。遍及北方的暖气没有装到他们这里来，气候又不如南方那样温暖，所以气温一降，就很难受。
这是一个戚重无法反驳的理由。
他自己并不是不觉得冷，只不过身为运动员，动起来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甚至大冬天还能穿着一身短打，练到浑身出汗。但琳琅并不是运动员，她想在这种时候偷懒，戚重无法拒绝。
“好吧。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留在家里吧。”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过要是有人问我你为什么没去，我该怎么说？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是吵架了甚至分手了？”
琳琅想了想，还真有可能。
毕竟这种事，解释是解释不清楚的。就算戚重真的说出了她的理由，别人也只会觉得他是在找借口，不想承认分手的事。
何况这理由也不怎么能见人。
琳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戚重想笑，又怕自己现在笑了她会恼，只能努力把翘起来的嘴角拉平，按着她的肩膀把人推进洗手间，“辛苦了，以后有什么事要做只管差遣我就好。”
“真的吗？”琳琅从镜子里看着他问。
戚重一怔，没想到她还真有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义正言辞地点头，“那当然。”
她的事，他本来也义不容辞。只不过现在力量微小，能为她做的事情也很有限。但凡是有什么他能为她做的，戚重自然都会去做到。
琳琅将牙膏挤在牙刷上，一边拿杯子接水，一边用“今晚吃火锅”的语气说，“这样好了，以后你每天晚上负责给我暖床。”
戚重吓得都结巴了，“暖、暖床？”
他一时竟说不好这到底是自己帮她的忙还是在占她的便宜。
“是啊。”琳琅叹气，“每天晚上刚躺进被窝的那几分钟可难受了。以后你就负责帮我把床暖热，然后我再去睡。怎么样？”
原来就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暖床。
戚重悄悄吐出一口气，“没问题。”
见琳琅高兴起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刚才应该是故意那样说的。
她最近故意的次数很多。
戚重越来越觉得，他那一点说不出口的心思，对方未必不知道，甚至未必没有同样的意思。因为他常常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她好像是在故意逗他玩。
可是一个女孩会随便拿这种事跟人开玩笑么？
但是还不够……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还不足以让他对她做出承诺。所以纵然心里想得再多，戚重面上也不露半分声色。对他来说，确定对方于自己并非毫无感觉，哪怕只是知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快乐，足够鼓舞他不断拼搏，去争取他想要的那种未来。
出门后，戚重注意观察琳琅，才发现她果然十分怕冷。
以前的她，即使是走路的时候，姿态也是端正的、舒展的，有一种十分协调的美感，让她走路的样子也跟普通人不一样。然而此刻，因为怕冷，她整个人都瑟缩了不少，双手插在外套的兜里，再看不出那种白天鹅一般的秀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