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
原木搭建的小木屋外,篝火哔啵作响,烤串上偶尔滴下几点油脂,落在炭火之上升起一缕青烟,诱人的香气随风而散。
“好了吗?”
树屋内响起一声满含垂涎欲滴的夹子音。
紧接着,一个圆脸豆豆眼的脑袋从窗户探出来,一眨不眨的盯着用树枝穿起来的那些拳头大小,看起来很是粗犷、壮观且能激发人野性本能的烤串。
这,正是刘乐。
此刻,她和小木屋外的刘邦、刘盈等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无他,这是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聚会。
然而男人帮中出了一个叛徒……
嗯,其实是张不疑派人去公主府拿酒的时候,无意中被刘乐得知了这里有一次野外BBQ,因此换了一身猎装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凑热闹。
反正除了韩信之外,剩下的都不是外人。
其实吧,刘乐和韩信也很熟,毕竟韩信媳妇叫做刘兰芝,是刘盈认的义姊,刘兰芝和刘乐因此也很熟稔,但更重要的是刘乐号称‘女孟尝君’,平日里‘仗义疏财’,最喜欢的就是买单,自然朋友遍天下……
刘盈转头,脸上的纸条险些掉下来:“急什么?野生动物总归会有寄生虫存在,再烤一会!”
他说完,立刻专注在牌局之上。
准确的说,是跟韩信一起盯着一起打牌的卢绾刘邦。
无他,那俩老头出老千的本领出神入化,刘盈还稍微好一点,韩信脸上基本上已经贴满了纸条,完全看不清面孔了……
“哦。”刘乐有些沮丧的将脑袋缩了回去,只是小声嘀咕着管它什么虫,高温之后都是蛋白质之类的话……
“蛋白质?那是什么?”刘恒皱眉,但手却不停:“南风。”
嗯,小木屋里也有一桌赌局,不过是麻将。
上梁不正下梁歪。
随处可以开场子小赌怡情,是刘氏家风……
张不疑简单向他解释道:“蛋白质是肉体的一部分,这是生物份子学的概念,你不知道很正常。”
毕竟刘恒是藩王,只需要学好如何治理封地即可,学术方面自然很少涉猎,尤其是这种不属于‘经世之学’的理论。
但重要的原因还是汉国奉行强干弱枝政策,别说国内的藩国了,就算是汉国直辖的郡县也没有大学。
汉国的大学,全在长安城!
毕竟首善之都……
刘恒虽然满脸懵逼,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姊夫不愧为留候之子,家学渊源,博闻强记,果然不凡……”
张不疑向同样竖着拇指的刘乐挑挑眉,但心中却闪过几分黯然。
其实,他最想摆脱的就是张良之子这个身份,免得无论他有什么样的成绩,别人都会如刘恒那般说他是张良的儿子,因此才能如何如何……
什么时候才能反过来,让人见到我爹的时候说一声那是张不疑父亲呢……张不疑微不可见的摇摇头,满心的黯然转为绝望。
毕竟那是张良,汉初三杰!
他这辈子,难了……
所以,他打算鸡娃。
就是让张无忌冲一冲,争取强爷胜祖!
于是他随手打出一张‘八万’,看向刘乐问道:“你想好了吗?让无忌上私塾还是入学大汉公学。”
“杠。”刘乐整整牌,摇头说道:“还没想好,纠结中……”
刘恒想了想说道:“阿姊,我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没等刘乐说话,刘如意抢先一步:“按照我的经验,一般有谁问出这句话,最后肯定是‘当讲’的!”
刘恒:“……”
刘乐笑着打了刘如意一下,旋即看向刘恒说道:“别管老四,你想什么就说什么。”
刘恒说道:“我觉得还是私塾好……”
“说啊,别停。”刘乐点点头:“九条。”
“碰!”张不疑随手将牌整好,也看向刘启:“为何会是私塾?”
刘恒斟酌了一下:“阿姊又不是请不起老师,又何必让无忌去大汉公学念书呢?毕竟上私塾是一个老师教一个学生,而大汉公学却是一个老师教很多个学生。”
“哪怕小班也不例外。”
“而且无忌去大汉公学念书,对他益处不大。”
他口中说的小班,是专门招收那些王侯公卿子弟的班级。
张不疑问道:
“不至于吧。我看很多叔伯都将自己的儿孙送到大汉公学去念书,也没见哪家小孩品格不好……
“报纸上还说了,小孩子一起上学读书要比在家里闷着要好。就像鲁哀公对孔子说的那样,寡人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未尝知危也……”
“久而久之,人不就傻了?”
“报上说这种和普通小孩一起上学读书的行为这叫什么来着?
“嗯,对,社会化……”
刘恒摇了摇头:
“姊夫误会我了。”
“我的意思是,不应该让无忌这样的宗室子和公卿子弟,尤其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在一起读书。”
“二者身份上的悬殊,会让无忌生出一种凌驾他人之上的心态,一种我生来就是比你们高贵的心态!”
“虽然这种想法没错,事实也是这样……”
“但这样的心态,会让他在成年之后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做出不明智的决定。”
“姊夫你也说了鲁哀公问孔子的话,但孔子是如何回答鲁哀公的,还请你好好想想吧。”
他说完,微微有着血丝的眼睛直愣愣的看向张不疑。
那意思很明白了,你可以做人上人,但不能说你是人上人,更不能因为自己是人上人而不将别人当人看。
张不疑秒懂,点点头陷入沉思。
毕竟孔子回答鲁哀公的话是刘盈经常念叨的一句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所以他看向刘乐:“咱们捐个学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