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称小道,问的却是红尘事。
你又没跟我睡过,凭什么说我认床?
她站的倔强,前一句话是祈求,后一句却直转而上,语音轻跃却略带了几分质问。
有那么一息,皇帝站在满宫墙的海棠花下,无暇白壁一般的面庞上,像是被海棠花染上了色,那粉红一路攀上了他的耳朵尖儿,再悄悄隐匿在了鬓发间。
阮英悄悄向上觑了一眼陛下,捕捉到了那一抹可疑的红,他原本悬着的心忽然有一点儿期待。
共枕啥啊共枕,除了周岁前抱过陛下的奶嬷嬷,陛下和谁共过枕啊!
不过,这话到底是有些僭越了,阮英还是悄悄看了看黎姑娘——他打先帝时就开始伴君,再接着服侍陛下,还从来没见过胆敢这么质问陛下的人。
目下的格局是这样的。
几丛海棠花,两个站着的,一个把腰躬的低低,还有两个跪着的,远远儿的,还跪了一地的宫娥内侍。
宫墙是厚重的红,海棠花生的正好,小花苞藏在新绿里,露出了娇嫩、可爱的粉。
小小的姑娘今儿不似往常,单穿了一身藕色,是那种新生三五月的婴儿面庞一般的粉,她骨骼纤细,一道素带系出了一截好身腰,这般闺阁小女儿的装扮,是素日见不到的。
素日的她什么样儿呢?青或素白的道袍,颜色淡雅,像是水墨画最后一笔落在了水天上的云,收尾时有些氤氲开来。
同今日的闺阁小女儿情态截然不同。
春日往正中天挪了几分,透过海棠花叶相交的空隙,洒下一地斑驳的金影儿,皇帝清咳一声,那虚掩在唇边的手指青白纤长,半垂的眼睫下,眸光忽烁。
“黎星落,朕很奇怪,你究竟在想什么?”方才那一瞬的羞恼消散的很快,他又恢复了持重冷漠的神情,嗓音平静而凉薄。
“朕不喜欢两面三刀的人,朝堂亦是,后宫亦是。世人皆知你仙山修行慈心仁爱,朕却知道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骗子。”
他顿了一下,视线冷冷地落在小姑娘的眼睫上,奇怪她正瞪着一双乌亮大眼望着他,那其中的纯洁令他有一瞬的心软,可待那黑瞳仁一转动,皇帝立时便瞧出了几分促狭。
他往后撤了一步,仿佛离她远一些,就能躲过她妄图说出的鬼话。
“位高而权重,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娇纵些,不过祸害家族,大梁的皇后若是娇纵,祸害的便是苍生百姓。这些道理朕希望你懂。”
和煦的天光下,皇帝微微扬起下颌线异常的清俊,他以为他在同她说道理,可看在星落眼里,只觉得那不可一世的神情令人心生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