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拒绝地很快,甚至有点鄙夷地乜了她一眼。
“未上任先涨钱,做人要有点良知。”
冷不防地被扣上一顶没良知的大帽子,星落不服气了,仰着头同他理论,“不涨薪也成,您给小道发个压岁钱。”
皇帝站在一地月光下,近处的喧嚣不过隔了个转角,却显得飘渺起来。
他望着这小妖道理直气壮的样子,索性一撩袍角,在她的身侧坐下。
既不逢年,也非生辰,平白就要压岁钱,可真会气人。
她帮着青团儿戴好布袋,皇帝便在一旁浅思起来。
若她当真拜在他的门下,那这压岁钱倒是应当给,只是她这幅不知死活的样子,真叫她得了逞,多没意思。
他适意望了周遭一眼,寂静的小巷,拐过角就是喧嚣的世界,举头月挂中天,这样好的时辰,合该逛一逛。
他向她指派任务,“你领朕在京城逛一逛,转一圈就给你发压岁钱。”他见这小妖道眼睛冒了光,又看了看她的个头,“朕还不知道你几岁,过了十五就不该再向大人讨压岁钱了。”
这句话甫一出口,皇帝却发现自己对她知之甚少,眼跟前这小妖道听他这么说,噌一声站起身,比了比自己的身量,一本正经。
“我个儿高,看着像大姑娘,实际还小呢。”她想了想,歪着脑袋看他,“您刚才不也承认我是您家的小姑娘了吗?”
皇帝心念微动,也站起身来,“朕说过了……”
星落一副了然的表情,站在皇帝的身前儿同他比谁高,“……知道了,知道了,全天下的姑娘都是您家的。”她拿手在那比量,发现自己还不到陛下的下巴。
“那您多大了?”她好奇地仰头看皇帝,皇帝的身量很高,腰身却很细,他穿深竹月的颜色,衬得面庞尤其雪白,星落叹了口气,“从前在老君山下,百姓们提起您来,都说皇爷皇爷的,都以为您是位胡须斑白的老爷爷,可惜我小时候见过您啊,知道您就比我大一点儿——我五岁那年万寿节,您在寿康宫里向太皇太后拜寿,她给您一封大红包,您又想要,又不要,扭扭捏捏地板着一张脸,最后还是叫人收了……”
她离得有些近,蝶扇似得眼睫一眨,就是一串话溜了出来,皇帝起先还觉得心慌,听她说自己扭扭捏捏,登时一愕,拿手指抵在她额前,轻轻一推,绕过她往前走。
“朕是不是太纵着你了,什么话都敢说。”他负着手,“朕同你岔着辈分,大一岁也是长辈。”
星落招呼着青团儿很强陛下的脚步,在他后面晃悠悠地走。
“哪里岔着辈儿呀,太皇太后是您的祖母,是我家祖母的姐姐,小道同您,不是一辈的吗。”
皇帝拉不下这个脸,总觉得这个小妖道说话百无禁忌的,他可是她的师尊,即便杜南风回来了说弄错了,他也是人君天子,怎会同她一个辈分?
“你既认为是同一辈,那便不该向朕要压岁钱。”他将她一军,领着她转进了街巷,热闹扑面而来,看在皇帝眼里,自有太平盛世的欣慰之感。
星落呀了一声,觉得自己愚蠢了,这便跟上了皇帝的脚步,笑嘻嘻地说,“瞧我方才糊涂了,您是我的长辈呀——话说您要逛一逛,可要改个称呼,我叫您什么好呢?”
皇帝在前头负手走的闲适,耳朵却在听小妖道说话。
“你好好想想。”
星落绞尽脑汁,他不承认同自己一辈,可他实在生的年轻,总不好叫爷爷去,若是同爹爹一个辈分的话……思来想去她追上了陛下的脚步,侧仰着头试探道:“我叫您一声大爷,成不成?”
皇帝差点没一口气没上来,背过气去,一下子刹住了脚步,星落却不防备,额头又撞在了他的肩角,吃了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