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啊,不是叔公埋怨你。”陈村长站在他身后叹气道:“同为亲戚,叔公从不瞒你什么,可这一次叔公真的希望你能够放宽心。”
陈三就跪在地上,似乎听不进去陈村长的话。
陈村长悠悠的叹了口气,他知道陈三的难处,自己何尝不心疼这小孙侄呢?
可一个人死,总比陈家村的人都搭上性命要好多的吧?
陈村长看着老实巴交的陈三还想劝一劝,隐没在黑暗之中的佝偻老人却缓缓开了口。
那声音低哑沙沉,就像是在砂纸上磨了一遍才传入耳中那般,透着一股寒意。
“你家儿子是为了陈家村所有人死的,他是光荣的。”
开口的就是颜静枫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干瘦老太太,此刻她坐在供桌旁的太师椅上,因为身材矮小佝偻,所以坐在上面脚根本沾不到地,只能悬空搭着,看起来分外诡异。
陈三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抬起头,他愚笨,他无能,可他并不傻。
“为什么……”陈三带着哭腔对那老太太说:“为什么是我儿子?咱们陈家村那么多孩子,为什么偏偏选上我家?”
神婆老太太半眯着双眼,一副坦然的表情看着他:“被选中是你家的福分,你怎么还质疑神明的选择呢?”
陈三嘴笨,他不清楚应该怎么和神婆辩论,可他还是难以接受自己第三个孩子已经不在的事实。
神婆看着陈三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忍不住探口气:“哎,你这人又笨又蠢,一无是处,现在你儿子为了陈家村死了,也算是给你积了阴德,你应该感恩戴德才对,怎么还哭起来了?”
陈三拼命的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他的儿子明明死了,为什么大家不替他难过,反而觉得这是一件荣幸的事情?
明明死的人是他最宝贝的儿子,大家却偏偏要他接受?
那是自己的儿子啊,盼了十多年才长大的亲骨肉,为什么别人三言两语就要让自己接受?
只因为自己无能?
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陈三哭的很难过,他无法接受儿子死了还要被夸赞,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儿子应该死才对。
狗儿虽然顽皮,可又不是坏孩子,为什么大家都要替他陈三高兴?
他一点也不高兴啊!
神婆看着这男人跪在地上一直哭着说‘不是不是’,却始终说不出其他的话,忍不住有些心烦意乱。
“别哭了,就是因为你这样无能,你儿子才会被选中。”神婆不耐烦的说:“快走吧,今天晚上把门关好,任谁来敲门都不要开,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平静下来,你也要学会接受这件事情,以后多做点好事,给自己积德。”
陈村长看出神婆不愿意再搭理陈三,便伸手把他扶了起来,说:“陈三,听神婆的话,不要再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
陈三摇头,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陈村长叹了口气,把陈三带出了二楼的祠堂:“刚刚神婆的话你都听到了么,今天晚上把门关好,谁敲门都不能开,知道吗?”
原本以为陈三听不进去,陈村长刚想重复一遍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开了口。
“为什么晚上敲门不能开呢?”
陈村长回过头,看到诺凝和颜静枫就站在一层的院子里,两个人抬头看着陈村长和哭到脱力的陈三。
“二位还没走呢?”陈村长打着招呼说:“您看我们村子今天有白事,就不留您二位了。”
“无碍。”诺凝笑着看了一眼陈三,说:“我刚刚听了一些消息,不知道有什么能够帮你们的。”
“没有没有。”
陈村长让人把陈三扶走,对诺凝说:“自家的事情就不麻烦二位了。”
诺凝看了一眼从自己身边走过的陈三,转而收回目光说:“实不相瞒,我和我徒弟今晚想继续借住在您这里,不知道方不方便。”
陈村长纳闷:“啊?”
诺凝笑得眉眼弯弯:“睡过头了,正好也打算修整两天,就想着继续借住在你们这,银子会照常给,希望村长能行个方便。”
陈村长说:“二位客气了,本来我们也不打算收您钱,只不过您也看到了,村子里死了人,怕您忌讳。”
诺凝说:“不碍事,你们忙你们的,我们忙我们的。”
陈村长想了想,既然人家都不觉得忌讳了,自己还计较什么,点着头就答应下来。
“那好吧。”陈村长说:“不过今日村里比较忙,就招待不了二位了。”
“不要紧,”诺凝点头对颜静枫说:“午饭和晚饭,我弟子也会做。”
颜静枫:“……”
既然决定继续住着,陈村长又派人送了半缸清水,其他人还要忙上一整天,放下东西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