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犹豫了一下,还是让郭遂把瘫软在地的姗姗捞了起来。
“你怎么进来的?”甘甜觉得自己现在挺清醒的,虽然还是把清心符压在舌下,却已经敢时不时地张口说一些短句。
反正这口都已经开了不止一次,也没见她受到什么影响。
姗姗被化为飞僵的郭遂钳制着,手脚还在不停地乱蹬着挣扎,并不理会甘甜。
郭遂见状不太高兴,将姗姗高高提起,像甩一个塑料袋一样上下用力,甩得姗姗脑浆都快漾到头骨外面了,不得不出声求饶:“别、别甩了!”
甘甜和弟弟配合十分流畅,立即接道:“那你说不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分明记得姗姗在他们进阵之前就已经变成了木偶,和罗航的木偶排并排放在一起,是他们全都确认过的。
那不就是死透了吗?为什么她还能进阵法?
难道说,死掉变成木偶的那些人其实都跑到了阵法里来?甘甜神色一凛,立即作出战斗状向四方观望。
万一罗航也躲在旁边等着给他们下黑手怎么办?她要提防着点。
许蔚走在前面,一点一点分着手里的线,听见后面传来的拷问,不由得有些失笑:“大概是躲在哪里跟着我们一起进的阵法。”
说着她转过头,望着姗姗:“是吗?”
姗姗没有回答许蔚的问题,只是恨恨地看着她。
“罗航死了。”她说,“在我面前消失了,变成了一地木屑。”
许蔚扬了扬眉:“好吧,我懂了。”
甘甜:?
“你懂什么了?”甘甜一脸懵逼,“我怎么什么都没懂?”
许蔚无法,只好解释给她听。
他们曾经在祠堂的供桌下找到过一只和罗航十分形似的木偶,那是在罗航死去之后。
罗航一点点变异的过程大家都曾看到过,和此时的姗姗差不多,都是身体僵硬,脸上多出一团红晕。
这说明水女将罗航当贡品享用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在这个过程当中,罗航的□□会一点点僵化,木偶却会逐渐变得鲜活,直到水女彻底杀死贡品罗航,罗航的肉身化为木屑,此时的木偶版罗航才算是彻底完工。
其实这个过程许蔚几人也曾经经历过类似的,在进阵法之前,他们也同样是无法控制身体、脸上呈现出两团腮红,那副有点可笑的模样许蔚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和罗航不同,他们是主动进入阵法,而非被水女炼化吸收,所以他们的身体之后还能恢复。
大家当时在祠堂找到姗姗的木偶时,封泽曾出声提醒过,说姗姗的木偶看上去和其他木偶不太一样,显得有些怪异,给人一种木讷的感觉,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有着姗姗脸孔的木雕。
当时他们推测说也许是姗姗刚死,木雕还未完全呈现出她的样子,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姗姗根本就没有死,她大约使用了某种方法,让自己的状态维持在了半人半偶之间。
甘甜懂了:“所以你是躲在祠堂里,跟着我们一起进阵的?”
姗姗又不说话了,别过眼去不肯看她。
其实他们都说对了,但姗姗就是不想回答,不想合了他们的意。
她之所以能够维持着最后一点理智,没有被水女彻底变成木偶,其实是因为她的特殊能力。
姗姗拥有女巫的特殊能力。
这个能力不得不说非常的鸡肋,每三天有一次诅咒别人的机会,诅咒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三十,成功后反噬的概率却是百分之一百,也就是说,无论她诅咒别人什么,只要诅咒成功,诅咒内容就一定会一模一样在她自己头上也灵验一次。
当初抽中女巫药剂的时候,姗姗特别难过,觉得自己这支药剂几乎就是废的,自己死定了,但好在,这支药剂除了诅咒以外还有另一个能力:女巫一生可以选择一个命运羁绊之人,将自己的命运和他的捆绑在一起,两人同生共死,不死不休。
姗姗选择了将这项能力作用在她的男朋友罗航身上。
因此在罗航中招之后,姗姗才会那么崩溃,甚至不惜向许蔚下了死咒。
当然,她连许蔚的名字都写错了,那个死咒自然是没有生效。
然而,出乎姗姗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那个她下给罗航的命运羁绊似乎出了一点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木偶罗航身上还残留有罗航的精神和血气,在罗航变成木偶之后,姗姗的特殊能力没有将罗航判定为彻底死亡,而是把他濒死前的木偶态追加到了姗姗身上。
姗姗本来就已经被当成了贡品,这样一来反倒她被遏止了进一步变化的可能,永远定在了半人半偶的僵化状态,而不会彻底死去。
她躲在了祠堂里,看见了许蔚几人进阵的全过程,在他们走后,跟着他们一起进了阵。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进阵之后直接到了这一层,而并没有像许蔚他们一样从外层一点点摸索着过来。
“我已经出不去了。”姗姗的声音有点哑,“你们也别想出去。”
甘甜扁了扁嘴,实在受不了她这幅拒不配合还时不时口出恶言的样子,也不想再和她交流,干脆利落地塞了块布堵住了姗姗的嘴。
许蔚手中的细丝一共有八根,原本分别连接着姗姗的手脚和关节,如今全被她攥在手中,根根细线分明,径直穿过打谷场的空地,往祠堂中延展过去。
众人推开祠堂的门,一张小小的木椅摆在戏台上,和许蔚在三十年前的阵中看见它坐过的那把一模一样。
许蔚忽然想起来,这好像是巫老三家的椅子,之前一直放在后厨,是方莲洗菜和剥豆子的时候常常坐的。
“你们来啦。”木偶水女的声音悻悻的,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小花招这样快就被识破,觉得很没有意思。
“嗯。”许蔚应了一声。
木偶从椅子上跳下来,一步一蹦跶地走到他们身前:“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不就是想要阻止我,让我们别再shā • rén了吗?”木偶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抬起脚,一脚踢飞了一块有它半个脸大的石头,“我告诉你们,你们来晚咯,它早就已经出去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呆在阵法里,我也管不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