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守卫在地牢里缓慢地挪动着,头套下的眼神在两侧的牢房隔间中流连,口中念念有词。
“一只,两只,三只。”
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语气中满含遗憾,仿佛正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下一秒这些羊中的一只或两只能够凭空消失就好了。
许蔚心中微微一动。
牛头守卫为什么对羊的数量这么在意?
难道他也清楚,羊有反杀守卫的可能?
不,不对。
守卫知不知道羊能够反杀他这一点暂先不提,正常人如果意识到身边的人可能对自己怀有杀意,恐惧和紧张首先就是不可避免的。
可看守卫的模样,明显不是在害怕,反倒有点蠢蠢欲动的意思。
“午餐开始。”牛头人沉闷的声音从头套下传来。
他将手中的木盆放在地上,走进三间有人的隔间中,将获得了一上午自由的小羊们重新拴上锁链、拷回牢房中间的木架上。
许蔚垂着头,倚在墙壁边缘坐着,安静地看着牛头人进行这一系列动作。
如果要对牛头人动手,眼下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起码也要先等午餐结束才行。
许蔚今天三次的特殊能力使用机会已经尽数消耗掉,她伸手,试着拽了拽脚腕上足有小臂粗的黑铁链条。
无法挣脱。
但没有关系。
刚才在林子里的时候,封泽走到她身边的一瞬间,将他那只激光笔偷偷塞进了她的手里。
虽然就算没有激光笔,许蔚用她那把奇怪的锄头应该也能破开锁链,但激光笔使用起来要更加方便,而且悄无声息。
守卫上完锁链,缓步离开地牢,过了不久又重新出现。
这一回他提来一只大桶,比木盆还要大,几乎有他小半个人高。
桶里满满当当地盛满了东西,随着牛头守卫走路的动作一摇一晃地往外漾,稀稀拉拉地溅落在地上。
许蔚看在眼中,顿时有了一些不太美妙的预感。
这些泔水一样的东西……不会就是他们的午饭吧?
事实证明,许蔚没有想错。
牛头守卫走到走廊正中,将木桶放下,接着抬手,开始扒拉起他之前摆在那儿的盆子来。
那个盆子是四只叠在一块儿的,守卫把木盆拆开,一字平铺在地上,像是在进行某种虔诚的仪式一样,毕恭毕敬地将木桶里的泔水均分到了四个盆子里,一盆盆递到了牢房隔间门口。
“吃吧。”他用低哑的嗓音说出这句话,重新回到走廊,像一只真正的动物那样,将头整个埋进了木盆里,稀里呼噜地吃了起来。
许蔚没动,皱眉盯着自己面前脏兮兮的木盆,勉为其难地凑近闻了闻。
闻起来倒是没有看上去那么恶心,带着一点谷物的香气,像是一盆被打碎了的玉米糊糊。
对面隔间的旅客也一副接受无能的模样。
那个npc看起来倒是似乎已经习惯,用手抓出盆里的玉米糊,一把把往嘴里塞。
许蔚低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蓝队的那个npc。
他的样子有点奇怪,一边进食一边不停地抬头,警惕地观察着走廊上的牛头守卫,仿佛在防备着什么时刻可能到来的危险。
守卫没有理会隔间里的囚犯,自顾自将盆里的东西吃到见底,之后也不管其他人有没有吃完,起身将三个木盆收走。
“午餐时间结束。”他把盆子随意地丢到一边,走进最靠后的隔间里,打开了npc羊身上锁链的一端,像之前那样将锁链的另一段捏在了手里,看样子是准备把小羊们牵出去放了。
npc羊开始忍不住地发抖。
另一个旅客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异状,许蔚垂眸,做出一副同样全无所觉的样子,安静等待牛头守卫解开她的锁链。
三个人在牛头守卫的驱使下往地牢外面走。
过道里的鳄鱼人依旧紧闭着眼睛,像是死了似的。
不知道这个游戏场地外面的站点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里一切人事物运行的逻辑都太过离奇,仿佛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而是某一个荒诞的梦境。
三个囚犯和一个守卫排成一列,许蔚在囚犯队列的最后,紧贴着牛头守卫。
最前面那个npc羊还在抖,一副怕得不行的样子。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只有这些已经是老玩家的npc知道,而旅客们不知道的。
他是在怕什么?这里值得让他害怕的就只有牛头守卫,莫非牛头守卫也会对羊出手?
许蔚忽然觉得自己想对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非常合理。
牛头守卫是作为隐藏角色被投入游戏中的,既然他是游戏中的一环,那就要融入游戏当中,不可能仅仅只能被杀,而没有赢得游戏的机会。
或许守卫赢得游戏的要求,就是把自己看守的动物杀光。
许蔚全身肌肉紧绷。她不能随意回头,就用耳朵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牛头守卫走得很慢,脚步也很轻,和他之前进入地牢时的走路习惯十分不同,显得异常刻意,
果然,就在队伍快要踏出地牢的那一刻,许蔚身后忽地传来一阵破空之声,有什么东西朝着她的脑袋冲了过来。
许蔚反应飞快地往侧边一闪,一把寒光闪烁的大刀贴着她的脸颊往前面飞去,半截刀刃直直插进了她前面那人的后脑勺。
飞出一刀,居然能够砍碎前面人的头骨,这样的力量未免有些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