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日,元祐七年的春闱至此结束。
一大早贡院外就围满了人,举子们从贡院里走出来的时候,都显得萎靡不振,样子十分狼狈。
在这样夜晚依旧寒冷的月份里,连续九日呆在贡院,其艰难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
周棠也在这些举子之中,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身上的袍子也皱成一团。
他一出来,信阳侯府的小厮赶忙上前,把他扶上马车,然后迅速驱车离开。
周棠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了眼,依然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最终叹了口气。
与他一同来京的三人,一个死了,一个还在京都府大牢里,剩下的柳宁并未来参加考试。
想着他们进京时的豪言壮语,谁能想到人生如此无常。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贡院中,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直到回了信阳侯府,重新沐浴洗漱之后,伺候他的小厮才和他说起最近轰动京城的消息。
听他说南安郡主在南阳伯府意外身亡,荣亲王却并未与南阳伯翻脸,周棠眉头不禁一跳。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晌午,信阳侯与信阳侯世子都回了府,侯夫人便让丫鬟来请周棠,说一起过去用饭。
想着自己回来还未给姑父姑母请安,他便欣然答应下来。
他到的时候,姑父和姑母已经到了,周棠上前给两人问好,信阳侯只是点了点头,倒是姑母拉着他到身旁坐下,殷切地问,“考的如何?”
周棠微笑,“还好。”
听他这么说,侯夫人立即放心了。她这侄子别的不提,单学问这一点,绝对不比他父亲当初要差。
想当年,她也是这样问兄长的,得到的同样是一句很好,后来兄长金榜题名……
侯夫人收住思绪,不再去想。
又过了片刻,方进也走了进来,他看到周棠,随口问了句,“考完了?”
“是。”
方进在自己父亲身边坐定,下人们就开始上菜。
表妹方静姝并不在,她已经及笄,自然不会与周棠同席。
四人安静地用完饭,侯夫人还想拉着周棠说些话,却被方进打断,他对周棠道:“跟我去书房,把你的卷子默一遍,我找人给你看看。”
听儿子这么说,侯夫人不得不放开侄子。
两人一起往书房走的时候,周棠才开口询问,“听说南安郡主意外身亡,表哥有插手此事么?”
方进摇头,沉声回答,“没有。”
他最近也因为这件事而烦恼,南安郡主的死在预料之外,但这个结果比他之前预想的好了太多。本来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没想到荣亲王的反应却和他之前预料的完全不同。
“听说荣亲王并没有因此迁怒南阳伯府?”
“不错,这也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荣亲王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又一贯宠爱南安郡主,郡主身亡他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其中的牵扯和因果,他思索许久,始终想不出南阳伯能拿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打动荣亲王。
周棠眯了眯眼,“或许……我们应该换个思路。”
“怎么说?”方进扭头看周棠。
“荣亲王此生最在意什么?”周棠问。
“子嗣。”方进想都不想就答了出来。
因为荣亲王无法再生育,子嗣正是他的痛处,南安郡主会如此受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周棠点头,“能够冲淡南安郡主死亡而带来的愤怒,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了另外的孩子。根据现在南阳伯府的处境,我们可以怀疑,那个孩子跟南阳伯府有关。”
方进的眉头几乎皱到了一起,“可能会这么巧吗?”
周棠微微一笑,“巧不巧暂且不说,我只能确定,这次找到的,定然不会是男子。”
方进顺着他的思路去想,也赞同这个说法。
如果找到的是男孩,荣亲王府肯定不会毫无动静。据他所知,荣亲王并不希望过继宗室指定的子嗣,只是碍于宗室逼迫,和皇帝的默许,才不得不妥协。
要是找到了自己儿子,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让皇帝知道。
“若找回来的是女子,还与南阳伯府有关,表哥想到了谁?”
方进脸色微变,一个名字脱口而出,“玉溪!”
周棠继续道:“表哥不妨去查查,她现在在何处,是不是活着,相信查完之后,就可以确定了。”
整个事件里面,最容易被弄死的人就是玉溪,若她活着,那就说明了许多问题。
方进深深地看了这个表弟一眼,他觉得周棠和之前相比,似乎有些地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