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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1 / 2)

北地魔域,边城。

顾名思义,这是一座北地边境的城市,出城往东三百里,跨过十万山,就是东璜王朝最西端的关口东胜关。

边城作为北地距离东胜关最近的边境城市,在人、魔两族议和,恢复贸易往来后,很快便成为北地对外的贸易重镇,渐渐发展为一座极为繁荣的大城。

萧崇琰与顾璟两人一路走来,只见大街上酒肆店铺鳞次栉比,往来行人络绎不绝,有魔族亦有人族,彼此相处极为融洽。

只是街上往来巡查亦十分频繁,隶属于城防署的护卫各个神情警惕,扫视八方,令这番热闹街市景象平添几分紧张。

三日前,北地禁魔狱有大修行者闯入,直下十七层,被典狱长拦下后避战远遁,屠尽十七层囚犯后扬长而去,极为嚣张。

因此这几日来,北地各处皆加强巡逻,正在四处缉拿那个胆敢强闯禁魔狱的大修行者。

这对萧崇琰二人而言,既是好事,又是坏事。

他们并未从中洲跨沧江而入东璜,选择绕道北地,便是为了避开秦柯然耳目,有人在明面上吸引注意力自然很好。

只是如此一来,边境关口盘查更为严密,他们却更容易在过关时暴露身份。

“两位公子,楼上请!”

二人步入这条街上最繁华的那座酒楼,还未开口便有伙计迎来,将他们引上楼,一路而至最高层的包厢,极为殷勤恭敬。

萧崇琰对此并不意外,极为熟稔地点了几样北地边城的特色菜,待酒菜上桌,酒楼伙计退下,包厢内阵法也启动后,才看向顾璟,对他解释道:“你挂在腰间的那枚墨色玉扣,是代表墨启门下客卿身份的信物。”

临行前,墨启亲自送来此物,被萧崇琰转交给了顾璟。

如此看来,墨启在北地形势尚算可以,虽不如他原本所想那般掌控住整个北地,但也没有被长老院架空权力,至多算是分庭抗礼,互相制衡。

鞭策百年,终有进步,萧崇琰颇有种自家傻孩子终于出息了的心情,很是欣慰,接着便自然而然握住酒壶,想要小酌一杯。

“啪。”

萧崇琰手腕吃痛,顿时抬头看向对面顾璟,神情很是不满:“边城竹叶青,不会醉人。”

顾璟松开压在他手腕的玉筷,慢条斯理取过酒壶为自己倒上一杯,轻抿一口,微微点头,丝毫不为所动:“想都别想。”

萧崇琰不言不语,冷漠盯着顾璟,开始放杀气。

顾璟放下未曾用过的玉筷,转而拿起一旁调羹,垂首舀了一碗红澄澄的麻婆豆腐放在萧崇琰手边,又夹了块炸得透亮的酥肉,沾了沾辣椒面,递至满面不高兴的少年嘴边,耐心说道:“趁热吃。”

“……”

淋满辣油的麻婆豆腐极为鲜香,一闻便令人胃口大开,那酥肉又炸得恰到好处,裹在外面的面粉皮金黄油亮,和着辣椒面的辣香,勾人的香味止不住往鼻间涌去。

萧崇琰垂眼看了看停顿在自己嘴边的酥肉,又抬头看了看一脸淡定的顾璟,张口咬下,顿时眨了眨眼睛。

千年过去,北地别的不说,这道小酥肉风味更胜当年,确实好吃。

他很快便不再和顾璟计较那杯竹叶青,捧起碗小口小口吃起麻婆豆腐,脸上神情顿时一松,接着再不言语,埋首吃得极为认真。

顾璟一边给萧崇琰夹菜,一边看似缓慢实则极快得喝尽了那壶竹叶青,将空了的酒壶往身后一藏,若无其事开口道:“为何要我穿成这样?”

萧崇琰抬头看他一眼,只见眼前人穿着一袭黑底金色流云纹的长袍,领口一圈绣着万字纹的深红色滚边,同色大带系于腰间,一副北地贵族打扮。

北地贵族传承历史极为悠久,贵族服饰向来厚重深沉,年少一辈通常压不住这黑红二色,然而顾璟穿来却丝毫不显稚嫩,相反却更衬出他通身森然凛冽气度,竟是极为相宜。

萧崇琰欣赏片刻,理所当然回答道:“因为好看啊。”

顾璟一愣,片刻后耳朵微微红了,掩饰般低头喝酒,却忘了杯中已空,一只手顿时僵在半空,不知该往哪里放。

好在这时楼下却传来阵阵喧闹声,萧崇琰向下望去,没有注意到顾璟的异样。

“三日前禁魔狱一事,若不是典狱长亲自出手拦下,此人岂不就是要下第十八层?对方显然意在劫出第二魔将!”

萧崇琰坐在顶层,往下三层皆是以帷幔相隔的雅座,此时有人于其中高声开口,声音传遍整座酒楼:“苏曼此人,决不可留!”

“第二魔将的生死也是你可以议论的?”附近雅座立时有人反驳,“第二魔将当年追随魔君冕下征战四方,我北地大军连破中洲六城,逼得东璜军队退守东胜关三年不出,何等战功赫赫!小子,那时候你怕是还在吃奶吧!”

“所以苏曼如今还能活着!”前者不甘示弱,厉声喝道,“第二魔将五百年前联合东璜页氏叛乱,屠尽长老院三百长老,早已被墨将镇压于禁魔狱,若非墨将顾念昔日同袍旧情——其罪本就当诛!”

……

……

“轰——!”

暴烈魔压于下一刻骤起,楼下顿时传来锵锵刀声与轰然巨响,显然争吵双方一言不合已经动起手来,楼上楼下顿时传来一片叫好声。

萧崇琰对这种北地街头到处可见的打架斗殴见怪不怪,收回视线,见顾璟一脸疑惑,便向他解释。

“千年前,墨启本该继任魔君,成为北地诸门主宰,但如今他却仍然只是第一魔将,北地大权旁落,有半数到了长老院手中。”

他说到这里,顿时又觉得墨启还是太不争气,自己都已经为魔君继任铺好了路,墨启这个傻子却非要四处嚷嚷着为自己报仇——

世人皆知,北地魔君于流云巅悟道千日后飞升而去,本是皆大欢喜,普天同庆之大事,你却非要跳出来败兴,说魔君并非飞升,而是被三族四家设伏围杀,生死不知。

当年墨启于魔君继任大典上当众说出此事,令东璜王朝的东郡王当场拂袖而去,便连亲自前来的中洲神皇也是冷笑连连,好歹看在萧崇琰的面子上没有当场发作,灵族大祭司的脸色更是极为难看。

大典最后被迫中断,北地长老院宣布继任仪式推迟,墨启以第一魔将之名代领摄政王位,却不称帝,如此一来,名不正言不顺,北地自然人心浮动,骚动频频。

其余几位魔将耐不住寂寞各自搞风搞雨,彼此明争暗斗不断,第二魔将苏曼更是直接领军反叛,在长老院中三进三出,杀了个干干净净。

最后苏曼被墨启重伤,镇压于禁魔狱中,第二魔将门下势力被连根拔起,重要人物皆被处死,北地诸门亦被牵连无数,可谓伤筋动骨,再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在形势一片大好之际,墨启却是心灰意冷,跑去了落河学府教书,将到手的大权拱手相让,长老院势力死灰复燃,北地再度回到两方制衡的局面。

——墨启此举,可真是清新脱俗。

萧崇琰少见得感到头疼。

他可推算身前身后各千年,布局谋划少有错漏,但唯独人心,却最为难测。

从白洛处知晓这段往事时,萧崇琰气得恨不能指着墨启的鼻子骂上三天三夜,却又感念于这个傻子的心意,最终只能无奈一笑。

怪只怪自己教导无方,谁能想到心狠手辣的北地魔君……居然教出来了一个如此天真无邪的傻瓜。

墨启比起他另一个教过的学生,实在是差得太多。

“秦柯然的眼线分布在东璜王朝各个关口,我们只要过关便会被发现,但唯有东胜关始终牢牢掌握在河东名士三大派手中,即便是秦柯然亦无法插手。”

萧崇琰一边想着北地诸事,一边将灵力汇于指尖,于半空勾勒出东璜边境地图,指着其中一座镶嵌在十万大山内的城市,说道:“我们所在的边城,是墨启门下掌控的势力,与河东郡向来交好,从这里过关便可直入河东。”

“但北地内,必然也有人与秦柯然暗通款曲,意在狙击你我二人。”他话音一转,敲了敲那副地图,以灵力绘出的线条顿时消散,“因此稍作乔装改扮,极有必要。”

顾璟将信将疑看他一眼,问道:“是吗?”

萧崇琰淡然点头,心想以上这些理由当然都是胡说,秦柯然巴不得我去河东送死,那封红莲密信大有问题,难道你不知道?

我就是想看你穿成这样,但你看我会告诉你吗?

“百年后魔君夺位,你有何打算?”顾璟闻言沉默片刻,眼底很快划过一抹极淡的笑意,再开口时却提起了另一件事,“如今看来,墨启恐怕不行。”

明明是北地之事,顾璟却问萧崇琰作何打算,如此发问显然不同寻常,萧崇琰却不觉得奇怪。

他在顾璟面前从未有过任何掩饰,若是顾璟此时直接开口问他身份,他也会毫不犹豫告知。

——真是奇怪,除了师兄,他何曾这样毫无缘由,真心实意地信任过一个人?

这样的念头在萧崇琰心湖间一闪而过,很快没入深处,被他下意识忽略。

萧崇琰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漫不经心说道:“还有百年,那便不急。”

百年时间,足够他教出来一个合格的北地魔君。

对于两人而言,北地的魔君夺位还在很久以后,眼下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便是——

萧崇琰突然想起一事,看向顾璟,认真问道。

“你会魔语吗?”

“我们来自王城,要去河东。”

边城城门下,顾璟正极为娴熟地与守城官对话,一口地道的北地王城魔语,发音与修辞优美雅致,极富韵味,再观他一身贵族服饰,一看便知是个从王城历史最悠久的贵姓家族中走出的公子。

“请出示您的路引。”

他们走的是修行者与贵族通行的关口,由守城官亲自盘查,这些守城官大多见多识广,因此

对顾璟很是客气,但却依旧十分恪尽职守,并未直接放行。

顾璟微微一顿。

他没有什么路引,只有腰间的这枚墨玉扣,然而此物虽是货真价实的摄政王客卿信物,但过关验证却需以魔气激发,而顾璟自然没有魔气。

他一迟疑,守成官顿时微疑看来,问道:“这位公子?”

“阿璟。”

这时一个白衣少年上前一步,来到顾璟身边,声音清润好听,说的却是大陆通用语。

守城官看了那少年一眼,眼神闪烁,气息微颤,露出一副惊艳神色。

这个白衣少年眉眼浅淡,容色却极为殊丽,浑身上下半点魔气也无,气息极为干净,此刻正略带疑惑得望向守城官,一看便知是个被保护得极好的人族世家公子。

这个白衣少年自然是萧崇琰。

“嗯。”

顾璟淡声回应,握住萧崇琰右手,两人十指相扣,便有魔气自双手交叠处传递而来。顾璟伸手按上腰间,那枚墨玉扣于下一瞬微微亮起,现出一个“启”字。

当今北地摄政王,被世人尊称为墨将,单名一个启字。

守城官脸上露出微惊神色,欠身行礼,抬手放行,姿态极为恭敬:“多谢大人配合。”

顾璟颔首回礼,萧崇琰却始终一言不发,被身旁人牵着向外走去,一黑一白两道背影靠得极近,霎是好看。

怎么看,这都像是一个魔族风流贵公子外出游玩,拐了个人族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公子回来,如今两人携手去东璜,或许便是要去拜见那小公子的家中长辈。

在他们身后,守城官远远注视两人背影,眉眼含笑,很是感慨,心想年轻真好。

自己当年像他们这点岁数时,也曾带刀而行万里,shā • rén屠城,肆意妄为,真是好不快活。

——哪像如今,不得不为了生计千里奔波,shā • rén都不让尽兴,真是让鬼苦恼。

他微笑着打了个响指,城门边顿时陷入死寂,不论是人类亦或魔族,此时俱都无声无息站在原地,面目呆滞,如被控制心神。

仔细看时,方能从他们双目中看到一只极小的黑色幼虫正在缓慢蠕动,一路向心湖而去。

这些人,竟然都已在不知不觉间身中鬼念!

那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守城官,又是何人?

一片安静中,忽然有声音响起。

“南明,你刚才为什么放他们走?”

守城官身旁,有一个样貌极为妖异美丽的男子凭空出现,冷冷开口:“主人的命令你也敢违抗?”

“主人可没有说让我在边城拦住他啊。”那守城官懒洋洋靠在墙边,摊手道,“小北离你不知道,魔君冕下可是主人的贵客……我们怎能如此粗暴?”

“哦?你看起来受伤不轻啊,小北离。”被称作南明,显然并非边城守城官的男子戏虐笑道,“那禁魔狱典狱长不过是个九转中境武修,竟能伤你至此?”

他笑着挨了对方一掌,偏过头露出脖颈,说道:“尽快疗伤,我还要赶去未竟岭。”

北离冷哼一声,贴近南明身侧,埋首于对方颈间,尖锐的獠牙伸出,轻而易举便刺穿肌肤,吮吸鲜血,不一会儿脸色便红润许多。

“我若不做出重伤姿态,怎能骗过北地长老院那群蠢货,让他们开启禁魔大阵,封闭整个北地?”北离起身,催促道,“你好了没有,动作快点。”

“哎,好了好了,别着急啊。”

南明没骨头似的歪歪斜斜站着,抬手又打了个响指,城门边顿时有嘈杂声响四起,来往行人交谈如常,一点也看不出他们其实已经死去,只是一具具被鬼念控制的躯壳。

“好不容易能来沧澜大陆一趟,却连屠城都不让,真是小气——哦,这就是禁魔大阵?”

南明北离二人御风远行,落在十万山峰顶,在他们身后,夕阳正在落下,天色逐渐暗沉。与此同时,却有赤金流光自北地边境遥遥亮起,于十万山外连成一线,霎时天光大亮,盖住落日余晖,形成一道大阵。

自此刻起,北地全面封锁,若无凭证,再无修行者可随意出入。

“北地边境已经封锁,中洲更不会来碍事,河东十二郡足有四十余万人。”北离露出一个短促的笑容,赤红重瞳亮起,在夜色中愈发诡谲,“南明,你想杀多少都可以。”

“又在诓我,主人交代给我的任务……可是守好鬼域投影啊。”南明叹息一声,不自觉抚上脖颈,摩挲着一道几乎横贯整个颈部的剑痕,语气幽怨,脸上神情却跃跃欲试,“不过若是能擒住魔君冕下,带回鬼域……也算不错?”

“昔日一剑斩断鬼域投影的北地魔君,如今却是一个连剑都没有的病秧子……当年一剑之仇铭记千年不敢忘,我可真是期待……”

他眼中蓦地跳动起猩红光亮,血红重瞳浮现,闪动着残忍恶意的目光。

“期待看到他——哭泣求饶的样子啊!”

“太过自负,不是好事。”

东璜境内,萧崇琰皱眉望向林间,如此说道。

夜色间,林中暗影重重,四周呼吸声足有成千上万道,将他们团团围住。

二人方才经过河东平红郡,城内空空荡荡,了无人烟。而在城外林间,却有数万鬼物徘徊不止,拦住他们前路。

“这些鬼物转化只在这两日,但他们体内鬼念应当存在已有数月。”萧崇琰淡声开口,“河东郡前应有近半数郡县沦陷。”

萧崇琰与顾璟此行目的地,正是河东十二郡的中心城市河东郡,而河东郡位于最东端,距离此地尚隔着十一座城池。

十一座城,又会有多少鬼物?

顾璟翻手取出空乌琴,与他背靠背站着,有些不解:“秦柯然与鬼域联手有何意义?”

河东十二郡若拱手相让,不亚于将东璜腹地彻底暴露,鬼族大可长驱直入,直取东璜皇都,秦柯然有这个自信能挡住鬼族军队与数十万鬼物?

“我一直以为秦柯然不蠢,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样蠢。”萧崇琰沉默一瞬,承认自己先前判断有误,“如此看来,皇都确实已经出事。”

“那去皇都?”顾璟轻拨琴弦,黑暗中蓦地响起嘶哑凄厉哀嚎,有重物落地声重重传来。

萧崇琰想了想,说道:“先解决河东。”

他相信皇姐。

顾璟点头,自然没有异议,又问道:“那个守城官?”

萧崇琰轻弹指尖,便有十数道剑气掠出,扫过身前数丈,所过之处哀嚎顿起,随后再无声息。

“不认识。”

他向前走去,身前剑气不断,剑光映出林间鬼物身形,密密麻麻,成群倒下,神色平静无波。

“一身鬼气冲天,城门口全是鬼物,就连杀意也藏不好……”萧崇琰漫不经心开口细数那鬼族露出的破绽,有些疑惑。

“鬼域没人了吗?”

夜色转淡,晨曦渐明。

萧崇琰与顾璟不约而同停手,看着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来的鬼物,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他们一夜间连过三城,三座城皆被完全鬼化,城中一片死寂,只有鬼物游荡其间,鬼气浓郁便如鬼域降临,触目惊心。

萧崇琰脸色一片惨白,忍不住低低咳嗽起来,顾璟扶住他,欲渡来灵力,却被他摇头拒绝。

“不要浪费。”

他轻声开口,咽下喉间泛起的血腥气,望向前方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鬼物,眉头微蹙。

前方仍有八座城。

他们毫不停歇地战斗一夜,也不过只向前推进了三座城。

若继续如此,仍需一整天时间。但萧崇琰深知自己已经濒临极限,恐怕都坚持不到天黑。

他一旦倒下,顾璟必然分心,速度更会拖慢,便不知要到何时,而河东此时情形却已容不得半分拖延。

萧崇琰无力地闭了闭眼睛,明明已近夏日,他却只觉得寒意入骨,四肢冰凉,剑骨山脉更是摇摇欲坠,心湖天地内震动不已。

虚弱的感觉一阵阵传来,萧崇琰头脑昏沉,明白自己随时可能倒下。

如今的他,只能再出一剑。

所以他要出剑。

也只能由他出剑。

“顾璟。”萧崇琰低垂着头,像是极其无力,声音轻微,说道,“给我九逍剑。”

他倚在顾璟身旁,双目黯淡无光,神情却很平静:“我们先过三城。”

一剑过后,或还有转机。

顾璟对萧崇琰的身体一清二楚,闻言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如果这样,你需要三天。”

言下之意,便是如若出剑,之后就需要修养三天,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得出手。

萧崇琰点了点头,慢慢站直身体,说道:“可以。”

重生至今,他已经很清楚自己这副身体的极限在哪里。

不到极限,便不要紧。

“铮——!”

下一刻,空乌琴声幽幽而起,琴中有清越剑吟亦在同时响起,从轻微逐渐清晰,最终落在两人身前。

“嗡!”

一把银色长剑自琴身浮现,跃至萧崇琰手中,发出欢欣低吟,跃跃欲试,正是九逍剑。

萧崇琰握住剑柄,神色依旧疲倦黯淡,眉眼间满是虚弱,握剑的手却稳定得没有一丝颤动。

顾璟向后退一步,面向东边,站在萧崇琰身旁。

萧崇琰举起剑,心湖间银色小人亦同时举剑,摆出一个简简单单的起手式。

那是每一个落河剑修初次问剑后,都会学到的第一个剑诀。

落河剑法第一试,请剑。

萧崇琰抬头,望向身前数座城,目光直落在三千里外。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无比湛然,眼中恍若有神光被猝然点亮,霎时大放异彩,亮彻天际——

那点湛然神光,顷刻间便自九天而来!

那是一道剑光。

一道极快的剑光,一道极亮的剑光,一道极高的剑光。

剑起,势出,一往无前,所向披靡,逐渐攀升直至九天。

萧崇琰手持九逍剑,顾璟揽住他的腰,两人借剑势而上九天,顿时再无阻碍,去势更快。

这一剑不为杀敌,不为震慑,只为登天。

这世间可有比九天更高绝凛然之地?鬼物污秽,只能落于地底,人类修行者力量微薄,勉力攀爬,却终可登天。

九天之上,来去自如,便是抱一,而能随心所欲不逾矩,则自有大逍遥,便为神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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