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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1 / 2)

方母和那边的媒人一唱一和,自己就把时间给定了,王婶子接不上话来。

水都没来得及喝上几口,更消说吃饭了。因定了下午未时正就来女方家里相看,王婶子出了方家门后,又即刻赶回了溪水村。

家也没回,直接就奔余秀才家来了。

余秀才一家才吃完饭,突见王婶子气喘吁吁跑进来,满脸疲态。且如今已快入冬,她还热得一头一脸的汗,不免心下好奇,都问她这是怎么了。

余乔氏也奇怪:“你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就累成了这样。”余乔氏也没想到隔壁的王嫂子会热心成这样,她同她说了秋穗的意思后,她当即就去了邻村。

更是没想到那男家这么着急,下午就要带着人登门来见。

王婶见余家一屋子男人也在,一时张不开这个口,只拉了余乔氏去厨房说话。余秀才父子三个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面面相觑,三脸狐疑。但秋穗知道,于是秋穗笑着对父亲和一兄一弟说了句没事,她去看看后,也跟着进了厨房去。

谁知才走至厨房门口,就听里面王婶急躁的同自己母亲说:“我今日去,原是想探探那边的意思的,毕竟那方家郎君自中了秀才后,登门提亲的人家就不少。我怕稍迟一步,人家就能先定下了。谁想到,他们那边一听是你们家,立即就同意了,还说也不必择日子了,什么择日不如撞日,下午就来相看。”

“那方寡妇嘴皮子利索得很,我说不过她,她三言两语就堵住了我的口。那边一唱一和的,自己都把时间定了,我只能又急急赶回来,想讨你们的意思。”

余乔氏闻声蹙起了眉,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男女方相看也是极要紧的事儿,怎能匆匆忙忙的随便就定了日子呢?

而且还是他们自己的一意孤行,都不曾同女家这边商量一下。

余乔氏不免觉得,那方家这样做,是对她女儿的不尊重。是不是觉得他们家郎君是个秀才,想把女儿嫁去他们家的也多,就不把秋穗放眼里了?

如今都还什么事都没有呢,就来这么大个下马威,日后若真成了事儿,还了得?

余乔氏当即就有些不太愿意了。若不是顾着王婶的面子,只依她自己的意思,索性直接婉拒了的好。

连这相看也不必了。

秋穗大概听明白了点意思,便走进来了说:“王婶是好心,想为我保媒的。既然人家定了下午相看,我看也无妨。左右还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来得及好好备些茶水点心了,应该不会怠慢了贵客。”又看向母亲,安抚道,“只是相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秋穗沉得住气,事情到了她口中,仿佛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三言两语的,就直接替母亲做了决定。

她言谈间落落大方,气定神闲,一番话说下来,倒叫本又急又气的王婶和余乔氏都安定了下来。

见女儿都这样说了,余乔氏也再没不同意的,便点头说:“那就依你的意思办。”

王婶见状,倒也着实松了口气。

秋穗则拉着王婶坐下说话,又细细打探了那郎君的好些消息。比如说,年初时中了秀才后,家里便开始张罗着相看了,但这都大半年过去了,亲事却仍没能定下。

对此,王婶倒也能理解,解释说:“毕竟是秀才,又是那方寡妇一手拉扯大的,亲事上不免郑重了些。你家安儿之后说亲,肯定也得多挑一挑。”

那方家母子心中的盘算,秋穗即便还没见到人,也俨然能猜出了个大概。不过她却没在王婶跟前挑明了说,只笑着答她话道:“姻缘之事靠的是缘分,很多时候挑来择去的,反而会错失了缘分。”又说,“我家安儿还小,要先以学业为重,不过就算之后家里要为他说亲了,想也不会挑来拣去的选这么久。说亲又不是买东西,人也不是物,比来比去的,可就没意思了。”

秋穗一番话说得王婶一愣,似懂非懂的,只跟着点头。

不过她却觉得秋穗这番话说得似是很有深意,不免在心中来回品咂了一番。

到了下午,从未初时分余家一家就开始在家等,只等也不见那方家母子来。差不多到了未末时分,与约定好的时辰过去了半个时辰了,那方家母子才姗姗来迟。

余家一家人都在,但此刻没一个脸上高兴的。只见王婶一人起了身,亲自迎去了外面院子。秋穗见状,转身先回了自己屋里。

方家母子和那边的媒人被王婶请进门时,余家四口人这才站起来相迎。方母一进来目光就四下探视,没瞧见姑娘家,她压了下唇。

方建安扶着自己母亲,他性格有些木讷,也不说话。

还是余秀才先开了口,叫他们都坐。待方家母子坐下后,余家人才又重新坐了回去。

坐下来后,方母就笑着说:“安儿守时,一到时辰就催着要走。是我不好,我拖累了他,这才耽误了些时间。我呢,这些年含辛茹苦一手拉扯大了这个儿子,身上难免就累积了些毛病。饭后突然不舒服起来,只心里着急,但却起不来身。安儿孝顺,到底顾念着我,不肯叫我受累,这才生生迟了半个时辰才出门。初次见面,是我们家失礼了,还望你们大人大量,莫要计较我们的失礼之处才好。”

秋穗就呆在房内,堂屋人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听完后,不免笑了。直叹这方母实在是位高手,日后谁若做了她儿媳妇,少不得要受些磋磨。

这方母话说得让人挑不出一点理来,但俨然气势已经压了余家一头。

才相看就给了这样大的一个下马威,日后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吗?

只因有这样一个娘在,秋穗都多余再去考量那方秀才,直接就把这个人给否决了。

她想要过的是舒心日子,而不是婚后乌眉灶眼的数不尽的婆媳之争。

人活在这世上本来就是十分可贵之事,连一时一刻都是珍贵的。那么这么可贵的时间,当然是要拿来做些开心的事,而不是去彼此消耗,过得又累又不开心。何必呢?

余家其他人性子都有些迂回,就只余岁安脾气最直。他本就对方家急急定下相看的日子没好感,没想到来了后还这样啰里啰唆的一通废话,话里话外都是要拿大的意思,打量谁是傻子么?

爹娘和兄长都是好脾气,或许听出来了,也只顾着体面并不戳穿,但余岁安却不买账。

他闻声只凉凉一笑,便道:“大娘既身子不好,就不该这般急匆匆定下相看的日子。又或者,直接叫媒人带了令郎来见也未尝不可。再或者,直接打发个人来我们家说一声,交代一下您的情况,我们家都是知书达理之人,断然不会挑错的。您这样托着病体过来,万一路上出个什么事,您说可怎么是好呢?令郎还没娶媳妇,他自己又要读书继续考功名,回头谁来照顾您?我们家可万担不起这个责任。”

余岁安一席话说下来,堵得方母哑口无言,竟接不上一句话了。

秋穗躲在屋内,见那母子吃了瘪,威也并未立下,不由捂嘴默声笑了起来。

方母是个能屈能伸的,只脸上抽了两下后,又恢复了方才的一张笑脸。她也不接余岁安的话,只问:“相看的女郎呢?怎么不见?”

这回是余乔氏答的话,她说:“万不好叫女郎一直巴巴呆这里等你们来,倒显得我们多急一样。方才你们一直没来,我叫她屋里呆着去了,这会儿既然来了,叫她出来见见也无妨。”说罢冲屋里说了句,“秋穗,你出来见一见贵客吧。”

秋穗没立即就出来,是过了一会儿才出来的。

而方母呢,则趁了这空当又笑说了几句道:“其实咱们都是村户人家,倒没必要学大户人家那些规矩。我知道你家女郎在大户人家呆过,有些体面,但如今既赎身回家来了,日后也就是村里人……我的意思是,村里的姑娘都是下地干活的,生活琐事上也得是一把好手。若还一直记着自己曾在侯府做过事儿,怕也……”后面的话,方母没再继续说,但意思却足够明显了。

她的意思是,婚后该孝顺婆母孝顺婆母,该下地干活下地干活,可千万别摆什么千金大小姐的架子。

余乔氏冷看她一眼,轻轻哼了声,并没搭理她。

那边的媒人见气氛似有些冷下来,正要帮衬着说几句,却突然见屋里走出来个天仙儿似的美人。她一时望得呆住,只张着口,话却忘了说。

而与此同时,方家母子也盯着秋穗看得愣住了。

秋穗却没多看方家母子一眼,只朝那二人略福了下身后,站去了自己母亲身后。

方建安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直直望着秋穗,驳了自己母亲方才话道:“余娘子也算是书香人家的小姐,自和村里别的女郎不同。什么下地干活……我看余娘子的手也是拿笔的,干不了那些粗活。”

方母咳嗽了一声,方建安这才讪讪闭嘴。

方母笑着挽回:“果然是好生貌美的一个小娘子,想必在京城侯府当差时,主家没亏待过你。”又突然问,“既在侯府日子过得那么好,怎么突然又回来了呢?”

秋穗懂她的意思,她这是想在这件事上从自己身上挑出点错来。不免觉得这方家母子也是好笑,既是看中了他们家,有结亲的意思,又为何不修好,反而诸多挑剔呢?

但只稍稍想想,就又能明白。他们家这是想软饭硬吃。

既想贪图他们家能给方家带来的好,又不想为这个好付出什么代价。比如说,让渡出日后媳妇不必伺候婆母这样的权利。既想得这个好处,也要抓那个好处,一样都不肯落下,于是就一直寻对方的错,想叫他们一家都心甘情愿去供奉他们母子,让他们家占尽便宜。

秋穗觉得实在好笑得很,但却没失态,仍大大方方回说:“夫人许是不知,在大户人家当差,能得主家放良的是极少数。只有特别得主家心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恩赦。”又说,“侯府荣华富贵是好,可若没有爹娘兄弟在身边,又有什么意思呢?”

秋穗说的极好,但方母却反应平平,并不顺着她话说,只微点头,淡淡道:“原来如此。”好像生怕又叫秋穗的好品性压了她儿子一头一样。

既已看透了这母子二个,秋穗也懒得再费时间同他们周旋下去。

只开始反客为主,问道:“方公子呢?听王婶说,他早早就开始相看了,怎生如今都还没定下来?依公子的条件,该是愿意相看的女郎很多吧?”

方母无形中坐正了些身子,十分自豪:“但也不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肯见的,也只有小娘子这样人家的姑娘,我们才愿意来见一见。”

秋穗笑道:“可我怎么听说,方公子这大半年来相看的女郎不少呢?”又道,“我是才回家来的,也不知什么实情,只是听来的。或许,是我听错了也未可知。”

方母只能又说:“见是见过几个,但都不如小娘子你出挑。我的意思是,既今日你们二人也相看了,若是彼此都觉得尚可,不若就此定下,之后的事也好继续操办下去。”

那边的媒人也连声附和:“方公子如今是秀才身份,这十里八村想嫁他的人可不少。你们家……你家三房那个叫秋葵的姑娘,她自己和她爹娘都十分中意方公子。但方公子说了,他看中的是姑娘的品质,不看旁的。小娘子你是大户人家呆过的,最是知书达理了。”

闻声余乔氏忙朝一旁王婶看去,王婶冲她摇头,表示此事自己并不知。

那边媒人瞧见了余乔氏同王婶之间的眉眼官司,一时断了话,不知自己方才提此事是不是提错了。

因她打听到这余家二房三房的关系不好,这才这么说的。原是想着捧一个踩一个,哄这边高兴的。

余乔氏并未答那媒人话,只笑着站起了身来,送客说:“今日也相看过了,我们也不虚留客,就此先作别吧。”又道,“毕竟是女儿家的终身大事,万要慎之又慎的,今日怕是给不了你们答复。但你们也放心,最晚明天,明天我们必会给你们家一个答案,不会拖着你们家郎君。”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此事就此打住,作罢了。

方母眼看到嘴的肥肉就要飞了,不免有些急。但余乔氏撵客的意思坚定,谈笑间,就已经将那三人推搡到了门外,然后她挡在门口,脸上仍是堆着笑意,道:“一路劳累,你们慢走,我就不再相送了。”

王婶既看出了余家人的意思,自然也帮着道:“方嫂子既然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如今天儿冷了,晚上天黑得也早,你们若不早早回去,赶上了上冻的时候上路,岂不是不好?先回吧,明儿我定把消息给你们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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